就在阡陌迈出最后一步的瞬间,整片低地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弦轻轻拨动。没有声音,但万物悄然变色。藤蔓悄然收缩,那团被称作“植物之心”的核心仿佛睁开了一只无形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
我心头骤紧,却没有出声。
阡陌静静站在“心脏”前方一步之距,没有继续前行。他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前。透明的藤蔓从他的袖口中探出,带着他异能植物的气息,那是属于他本源的力量。
“我知道你不是一颗单纯的植物。”他低声说,声音低哑,却无比坚定,“你是一个枢纽,一段延伸,一种意志的碎片。你可以选择吞噬,也可以选择回应。”
“但不论你是谁,我不会允许你拿她来补足你自己。”
话音落下,空气忽地剧烈震动,像是某种情绪终于被激怒。
植物之心微微收缩了一下,整个低地的地表都被扭曲的藤蔓层层覆盖。它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但我却感觉到耳膜仿佛在爆裂一般,那是一种来自精神深处的冲击。
我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可就在此时,一道深绿的光柱从阡陌身后升起,像是一株藤蔓绽放到了极限,向着天际蜿蜒而去。
他释放了自己的全部异能植物。
它们从地下飞速生长,如血脉回流,一根又一根粗壮的藤枝蜿蜒而出,紧紧缠绕住那“心脏”外围的一圈黑藤。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幕惊心动魄的画面:
——藤与藤在撕咬、纠缠、彼此交换着能量与讯息,像是两个意识体在交流,也像是在博弈。
阡陌闭上眼,双手撑地,额角已经沁出血丝。
而我,终于明白他打算做什么了。
他不是要攻击那颗心脏。
他是要让它“看到”他。
不是以敌人的身份,而是以同类的方式。以植物的方式。
我猛地回身,将背包打开。
青色幼苗依旧沉眠,但透明幼藤已经冰冷如霜,它细细的藤须贴着我的手腕微微颤抖。它想动,却也在犹豫。那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在等待我的决定。
“去。”我低声说,伸手抚过它的枝叶,“去帮他。你也知道,那是你的源头。”
透明幼藤几乎是立刻跃出。
它没飞向植物之心,而是像一道透明的桥梁,绕过中央,盘绕向阡陌的后背,像是为他搭建起第二重防护。
接着,青色幼苗动了。
不是苏醒,是剧烈地、挣扎地抖动着。它的叶片边缘出现了不稳定的荧光火花,能量波动开始失控。我猛然意识到——它不是在被唤醒,而是在排斥这整个过程。
“……不是它的延伸。”我喃喃,“青色幼苗……你不是它的一部分?”
话还没说完,青色幼苗忽然炸裂出一道青绿色光晕,将我震得踉跄后退。
它强行醒了。
它竟然以极度耗能的方式脱离了原本的“链接”网络,自行开启了防护与反抗,像是在断绝某种本能的血缘。
我看着它,忽然恍然。
青色幼苗,从来就不是从那个“植物之心”分化出来的枝条。它和那个“源头”可能同属一系,却不是一脉。
它是一颗“叛逆”的种子。
我心中一震,望向场地中心的阡陌。
他终于睁开了眼,那一刻,整个低地忽然寂静如死。
缠绕植物之心的黑色藤蔓尽数枯萎,像是受到了致命反噬。
中心的“植物之心”忽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阵剧烈的绿光,而后,静止。它没有崩解,也没有苏醒,只是暂时退回了某种沉睡的状态。
阡陌的身体缓缓倒下。
我瞬间冲了上去,几乎是用滚的扑倒在他身边。
他睁着眼,还活着,但整个人脸色苍白,像是被掏空。
“它……放弃了我。”他喃喃。
“你不是它的继承者。”我轻声说,“但你足够让它收手。”
阡陌微微一笑,“……那真好。”
我看着他,伸手抱住。
我突然明白了,在这个冰封星球上,我们找不到春天。
可我们可以,做彼此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