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牵着叶灼闪身进来,直接就看见了一这幕。
“哟,好狼狈啊。”
他笑着调侃,叶灼却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见过李莲花最狼狈的时刻,却没有见过这样无措的表情出现在李相夷脸上——她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怜爱,下意识想直接奔过去紧紧抱住他。
可是她身形刚动,便被李莲花一把拉住:“不许去。”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叶灼忿忿地扭头看他:吃醋也要有个度吧?
李莲花随意挥了挥衣袖掸灰,往另一侧的栏杆上一靠,“别管他,不然不长记性。”
叶灼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李莲花好整以暇地抱着臂看热闹,还冲她招招手,意思是这个视角好。
“你不是天天扬言要把他吊起来打吗,这真让你看热闹,还不忍心了?”
“你明知道我……”
李莲花轻啧了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有什么好心疼。”
师父师娘仍在,永远有家可回。
没了师兄,却提前遇到小叶姑娘,两人赌气归赌气,交心也是真交心。
而且又没中毒。
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不过嘛,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伤心颓丧的模样,还挺有意思的——原来他缩起来的时候显得那么小,委屈的表情就跟丢了过冬粮食的小松鼠似的。
李莲花用肩膀轻撞了一下叶灼,冲李相夷一抬下巴:“哎,你看像不像花猫。”
他方才跟老笛打了一架,脸上有道血痕没来得及擦,现在一掉眼泪,凝固的血又晕开了。
李相夷虽然没听见,却恰好抬手擦了一下。
叶灼被他闹得不知该作何表情,佯怒道:“你好烦啊!”
李莲花突然露出怀念的神情,“当年我从东海回来,也是在这……就坐在这个墙角,读完了乔姑娘给我的诀别信。”
“忍了半天,最后也没忍住,大约跟他现在一样的狼狈。”
“其实那天我回来,原本是想收拾些自己的东西带走,可进门便看见了放在桌上的书信,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情打开的……等读完,用失魂落魄形容也不为过,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只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踏进四顾门。”
叶灼心里一恸,像是突然被什么攥住了,疼地简直说不出话来。
可李莲花不仅神色轻松,还耸动着肩膀憋笑,“所以我现在看他这样,只觉得好笑——”
他话音未落,忽然被阿灼紧紧抱住。
“相夷。”
滚烫的眼泪落在绸质青衫的前襟上。
李莲花不说话了,也笑不出来了,缓缓收紧手臂将她拥入怀中。
阿灼这样猛地扑过来,他胸中好像有什么轰然裂开,沉寂许久的感情喷薄而出。
“相夷……”
她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
她先前竟然没有领会到……老狐狸惯会装柔弱,但他最需要人的时刻,反而不会直截了当的表露出来。
他不是带她来看李相夷的小花。
他是……在向她敞开世界。
她心里有一个过不去的坎,于是先前在百川院的地牢里,有冥冥中力量坚定将李莲花拒之门外。
而李莲花带她到这里来,何尝不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个少年被久久困在一处徘徊。
那个时刻,浓烈的失望、不甘、不忿、自责和自苦,纵然日后释怀,却终是遗憾。
所以他主动带她来,不是让她来看热闹,也不是让她来安慰这个时空的李相夷的……只是他没有办法明说,怕显得矫情。
还好她明白过来了。
隔着十年的涛涛时光,她紧紧抱住了属于自己的少年。
“相夷,我,”她哽咽一声,又用力笑了一下,“我来晚了。”
“阿灼。”李莲花不自觉换了年少时清亮的声线,“是我太晚看见你,抱歉。”
“还好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