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蒙蒙亮,还有几颗残星挂在远处的树梢上没有消失。
江野的手臂圈着沈闻冉的腰,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衣角,鼻尖抵着对方的后颈,呼吸间全是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门铃就是在这时炸开的。
尖锐的“叮咚”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下接着一下,像是要把厚重的实木门凿穿。
江野的眉峰瞬间蹙起,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尾因为被吵醒的烦躁泛起一点红。
江野没动,只是收紧手臂把沈闻冉往怀里带了带,鼻尖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可能是太累了,怀里的人没醒,呼吸依旧均匀,只是长睫颤了颤,像被惊扰的蝶。
门铃还在锲而不舍地响,大有不把人叫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江野闭了闭眼,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刺得他半眯起眼睛,他点开监控画面,高清镜头里立刻映出一张放大的俊脸,剑眉紧拧,嘴唇冻得发紫,鼻尖发红,连带着眼尾的红都像是冻出来的。
江野的眼神冷了几分。
燕随这疯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野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五点零七分。
今天又下雪了,窗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监控画面里能清晰地看到燕随身上那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沾了层薄雪,站在别墅外的铁栏前,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活像只被遗弃在雪地里的哈士奇。
怀里的沈闻冉手指动了动,先是蜷了蜷指尖,接着肩膀轻轻耸了下,显然是快要被这持续不断的噪音吵醒了。
江野立刻按灭手机屏幕,小心翼翼抽出手臂,被子滑落的瞬间,他顺手往上拉了拉,把沈闻冉露在外面的肩膀盖得严严实实。
确认沈闻冉没被惊动,江野才赤着脚踩在羊绒地毯上,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书房的门被他反手带上,隔绝了卧室里的暖意,江野刚转身,脸上的温柔就褪得一干二净,他按下内线电话的按键,指节都在用力,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能结冰:“小燕总很闲?”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气冲冲的吼声,夹杂着牙齿打颤的轻响:“江野,你他妈赶紧给老子开门!”
燕随的声音裹着寒风,透过听筒都能感觉到那股冻意:“我的车呢?你把老子的车开哪儿去了?”
江野扯了扯嘴角,他说狗怎么闻着味追来了,忘了燕随车上有定位了:“等着。”
不等燕随反应,江野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转身往暗室走。
拉开暗室的门,江野打开衣橱找衣服,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沈闻冉带着睡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宁舟来了?”
江野回头,沈闻冉已经睁开眼睛,眼神朦胧地望着他,显然是被刚才打电话的声音惊醒了。
江野的第一反应是想撒谎,他不想让沈闻冉跟燕随有牵扯,但对上沈闻冉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谎话又咽了回去。
他迟疑了一秒,实话实说:“是燕随。”
沈闻冉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了两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问燕随来做什么,他只是重新躺下,往被子里缩了缩,看起来还有些困。
江野松了口气,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感消散了,他替沈闻冉掖了掖被角,柔声道:“你再睡会儿,我去看一下。”
江野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语气里添了点笑意:“我今天请了厨师来,等你睡醒了,咱们就吃饭。”
沈闻冉“嗯”了一声,被子往上一拉,慢慢闭上眼,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起来。
江野挑了件橙色低领毛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下面配了条米白色的休闲裤,裤脚随意地堆在脚踝上,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点居家的慵懒。
下楼时,楼梯的实木台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江野走到玄关,按下铁栏的开关,厚重的铁门缓缓滑开,露出门外瑟瑟发抖的燕随。
燕随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进门就直奔客厅的沙发,抓起沙发上那条驼色羊绒毯往身上一裹,连头都快埋进去了,只露出一双瞪得圆圆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江野,半天没说出话来。
江野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长腿交叠,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伸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小燕总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燕随这才掀开毛毯露出一张脸,他嘴唇还是紫的,说话时嘴里喷出一团团白雾:“江野,你他妈还是人吗?!”
燕随气的声音都在抖:“你昨晚提前开溜就算了,你干嘛开我的车!你知道我在停车场冻了多久吗,你那破车堵在最里面,旁边停着三辆加长林肯,你告诉我我踏马怎么开出来!”
他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想喝口热水,发现玻璃杯比他手还凉,又重重地放了回去:“我还喝酒了没法开,叫了代驾等到半夜,那几辆林肯车主愣是没露面,最后代驾都冻跑了,我他妈在寒风里站了一个小时才打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