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两分钟,人潮沉默着。
在尖声嘶唳的耳鸣中,世界进入真空。
但每一个身披黑衣的信徒,都不曾为此所动。
他们如死尸一般没有呼吸。
“弗里莱……”
被拦住的诺谛卡听着逐渐低沉的惨叫声,举起的手臂缓缓放下。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身体开始颤抖,眼中蓄满了泪水。
门内不再传出尖叫声了。
使徒持弓点地,寂静就此被打破。
“只是截断舌头便被允许接近伟大之门,真是个幸运的‘人类’。净化未能真正洗清她的罪,审判未能拯救她的灵魂,而伟大的复苏之母仍然宽容地接纳了这份卑微的祭物——愿引导之人光复肉身,施以神迹,重返世界于本能的秩序。”
众教徒:“愿引导之人光复肉身,施以神迹,重返世界于本能的秩序。”
长者疯狂地摇响铃铛,而在她的喜悦中,所有静立的教众也低着头爆发出一片齐声的呼叫。
为首的女性长者摇铃起舞。
祷颂重新开始。
【“启明的星,闪烁不见他们的双眼”】
【“古旧的迹,便满布羞耻的荫蔽”】
女性长者赤脚在中心绕圈,沉浸在自己略显老态的舞姿中。
【“明镜不映诗歌,盲目高呼礼赞”】
“赞美复苏之母的宽大与包容,祂收下了这份不洁的血肉和那点可怜的灵智!”
一束强光照射到脸上,那扇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而后,缝隙越来越大,最终完全敞开。
“赞颂吧,血与肉的孩子们!通往神殿的大门已经打开,复苏之母认可了我们的虔诚,我们将被允许观礼最终的仪式!
只是献出肉身便能如此靠近祂,那些开门的钥匙应当对祂的仁慈接纳感激涕零。伟大的复苏之母、引导之人……感谢您的一切付出和挂念、您的恻隐与仁慈!”
狂热的阿尼姆斯没有发现,背对着她的凌依,已经黑着脸,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唰——”
灵能的光辉亮起,一道由灵能构成的利刃从腕间弹出,像是在切豆腐一样切割开了黑墙。
完整结构被破坏的黑墙颤抖了几下,很快就消失在空气当中。
格蕾丝尝试夺取控制权的动作僵住了,她看着被以点破面的黑墙,颇为幽怨地回眸看了凌依一眼。
“……嗯?”
阿尼姆斯似乎察觉到了身后发生的事情,刚刚转身,就发现一个物体在她的眼中越来越大。
“轰——”
一颗高爆榴弹直击到了阿尼姆斯的脸上,将其轰飞到了门中。
“呸,什么东西,叽里咕噜说啥呢……还说我是孱弱的人类?告诉我,狗东西,谁更孱弱?!”
凌依将后背延伸出来的自动榴弹发射器收了回去,不屑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和你的掩体一样可笑。”
他刚才探出去的灵能丝线可不只是进行薄弱处的探索,其更多的还是对黑墙的能量性质和总量进行分析。
根据丝线传回来的信息,黑墙的能量总量并不算多,而且其还需要分散到各处来进行全面防守,在一个点上可以分配的能量就更为薄弱。
所以,只要凌依能够在黑墙的术阵核心反应过来之前,通过以点破面的方式破坏掉其能量回路,就可以击破这一个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
毕竟,坚不可摧从来都是一个贬义词,不是么?
“ㄗㄣㄇㄜㄏㄨㄟㄕ<怎么回事?>”
一名门徒看着被轰飞的阿尼姆斯,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ㄡ ㄢ ㄣ ㄤ ㄥ ㄦ<不到啊。>”
另一名门徒和他大眼瞪小眼。
“ㄉ ㄊ ㄋ ㄌ ㄍ ㄎ ㄏ ㄐ<好像是阿尼姆斯大人飞出去了?>”
“1 ㄨ ㄩ<那我们是不是要反击……>”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维尔汀就举起了手中的枪械,开出了第一枪。
“砰——”
“砰砰砰——轰——砰砰砰——”
霎时间,环状广场上枪声大作,子弹和炮火覆盖了所有门徒和信徒。
他们像割麦子一样成群倒下,红到发黑的血液铺满了整个大地,流淌进了正在闭合的神殿大门之内。
“嗯?”
凌依注意到了正在闭合的神殿大门,脸色一动,身后的瞬时推进装置开启,配合着自己的灵能,极速朝着神殿大门而去。
“很好,只要到达那个地方……哎呀我艹!”
不知何时从神殿下方缝隙中蔓延生长出来的、一条条血红的藻类植物,如血管一样盘踞在白色大地上。
凌依就这样踩在赤藻上,摔了一个大跟斗。
“我说过它很滑的……”
诺谛卡默默地举起了手。
不过,当她看见这种藻类逐渐向外蔓延、并且变色的时候,她的脸色逐渐变了。
鲜红的赤藻从她的身边冲过,血一样的汁液渗进了白色岩层中,色泽随着它的前进而逐步黯淡。
鲜红色。
棕红色。
棕黑色。
黑色。
“——!”
血红色的、黑色的藻类盘根错节地铺满了遗址城,甚至向着整座冰川延展。
它们构成了这片土地的血管与经脉。
“黑藻……不……不可能……我没有吃……我没有……呕……”
呢喃般的自我催眠并未起效,探险家抱着自己的肚子跪在地上,喉咙止不住地抽搐着喷出秽物。
维尔汀踩在了柔软、粘稠的黑藻上,那熟悉的、咀嚼一般的声音让她不免对诺谛卡产生了几分同情。
她之前可是通过这种藻类生存下来了许久,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虽然从生物层面看来,这些藻类应该不是她的朋友们,但估计从心理上很难过这一关。
“让她别吐了……算了,随她吧。”
凌依一脸黑线地从地上爬起来,赌气似的碾了碾脚下的黑藻,再次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格蕾丝,期望她能够给出新的解决方案。
“……我也说过时机很重要,首席。”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错过了‘最佳时机’。”
“这也就是说……”
十四行诗看着大门,联想到刚才阿尼姆斯的动作,似乎明白解决方法了。
只是,她的善良让她不愿意说出来那个方案。
而在她的身边,刚刚安抚完诺谛卡的维尔汀,说出了她没有说完的话。
“……只有又一次活人的献祭,才能让门再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