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丫头们原本还带着一丝调笑的神情,此刻听到贾迎春郑重其事的话语,纷纷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也随之变得郑重起来,不约而同齐声答道:“是。”
整齐响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开来。
让人意外的是,这些丫鬟们下去之后,竟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人回到房中,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让自己心动的身影;有人在院子里的小径上徘徊,漫无目的,眉头紧锁;还有人相互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担忧,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霎时间,整个缀锦楼笼罩在一种凝重的氛围之中。
司棋带着几分雀跃地回到屋里,轻轻掩上房门。
随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妆奁前打开小匣子,从中拿出一套精心制作的男人鞋袜。
这鞋面,是她特意挑选的上好锦缎。
锦缎色泽温润,质地柔软,在微光的映照下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泽。
上面绣着的云纹,针脚细密而均匀,每一针每一线似乎都倾注了她的深情与思念。
云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鞋面上飘飞出来,带着她对远方人的牵挂,飘向那未知的远方。
其袜子就更不必说。
就连贾迎春帮贾环做袜子的时候,都曾找她帮过手。
这双袜子,可以说汇聚着司棋的全部心思。
一针一线都仿佛在编织着美好的未来。
司棋抚摸着鞋袜,脑海中随之闪过某人的身影。
月色如水的夜晚,她与表弟潘又安在园子里幽会,倾诉着彼此的思念。
谁知好景不长,某天竟然被鸳鸯抓了个正着。
幸而鸳鸯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帮两个人瞒住了这件事。
事后,司棋吓得病了一场,整个人也变得憔悴不堪。
最严重的是,潘又安在这之后再不敢来见她。
这事自然而然地成了她的心病。
他们之间就像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虽然彼此相爱,但却只能偷偷摸摸地相聚。
如果可以,她想改变这一切,只是她不能、也不敢。
现在,转机出现了!
三爷竟然说要给她们做主了!
这就像一道光照进了他们黑暗的世界,让司棋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三爷现在不同以往,在府中的地位日益尊崇,说话肯定好使。
再者倘若是连三爷说话都不行,以后肯定也没了指望,就趁这个机会!
纵使前方荆棘丛生,她也要为了自己的幸福勇敢地走一遭。
与此同时,绣橘和莲花儿坐在自己的床边,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之前,她们从未认真考虑过自己的将来,日子就会这样一直地过下去。
经贾环这么一说,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两个小姑娘也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将来。
跟着姑娘陪嫁过去,也是非常不错的,说不定有机会给李青锋做妾。
探花郎的妾,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至少远不是现在的地位能比。
如果自己争气生下一儿半女,将来能像三爷一样出众,单是想想就让人憧憬。
即便做不了妾,将来也是可以配小子。
李府的小子虽然比不上做妾风光,但也能有个安稳的归宿,至少也比贾府的好。
现在倒也不需要那么着急做决定,还有时间让她们慢慢思考,慢慢选择。
王住儿家的独自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双眉紧蹙,满脸愁容。
刚刚听了贾迎春的话,想到自己将来不知何去何从,顿时忧从心上来。
现在在贾府,她都没能做上管事娘子。
不可能因为迎春要嫁人,就给她一个管事的名分......甚至都没有像样的去处。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奈。
“且先看看园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去处,也许还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
沉默良久,王住儿家的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
至于其他尚在懵懂年纪的小丫头,对未来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不晓得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只见她们依旧的天真烂漫,在缀锦楼内尽情地玩耍。
尤其现在几个一等二等丫头都在想着以后得事情,这会根本没有人管她们,正好可着劲撒欢。
她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可以说她们此刻就像一群快乐的小天使,无忧无虑地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完全不知道未来的风雨正在悄然逼近。
京城,某座府邸内。
夜幕低垂,烛火在风中摇,光影在书房的墙壁上轻轻舞动。
“父亲,您为何要将孙绍祖交出去?您难道不清楚此人对于我们黄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吗?”黄文渊披头散发,衣衫有些凌乱不堪,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与不甘。
“渊儿,你这是何态度?莫非是想越俎代庖,教为父如何行事?”黄景天眉头紧锁,眼神中既有三分恼怒,又藏着七分对儿子不争气的无奈与失望。
黄文渊自小便展现出过人的才智与胆识,可以说是黄家上下寄予厚望的麒麟儿。
然而,自从与贾环结下梁子后,他的人生似乎开始走下坡路。
会试落榜,对他而言已是沉重的打击,使得他性格愈发暴躁易怒。
“儿子……儿子不敢。”黄文渊咬紧牙关,最后还是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与屈服,但那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荡。
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抬起头来,眼睛里依然闪烁着不甘和愤怒,“儿子只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孙绍祖这张牌。他在我们手中一定能让贾府陷入困境,甚至破坏他们与李府即将联姻的大好局面。父亲,这可是我们打压贾府、扬眉吐气的绝佳机会啊!您......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弃?”
黄景天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渊儿,你要明白,在这京城之中,权谋之争远非表面那般简单。逞强好胜,或许能逞一时之快,但长远来看,只会招来更多的敌意与麻烦。有时候,示弱并非软弱,而是一种智慧,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贾府根基深厚,李府亦非等闲之辈,我们若贸然行事,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黄家的基业,恐将毁于一旦,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