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铁祝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将那枚不知何时已然握在手中的乳白色【克制之刃】指向前方,刀尖上,还沾着那只倒霉甲虫爆开后留下的绿色汁液。
“甭管它攻击个啥玩意儿!”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森然的白牙,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到了咱们这儿,就一个规矩——”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走!”
一声“走”,如同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激活了这支刚刚经历过一场灵魂洗礼、疲惫不堪却又无比坚韧的队伍。
众人没有一句废话,只是默默地跟上了礼铁祝的脚步,组成了一个以他为锋矢的、坚不可摧的阵型,踏入了那扇缓缓洞开的青铜巨门。
门后,并非众人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也并非什么阴森可怖的魔王大殿。
那是一片……活着的毒之世界。
就像是有人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然后又往里面倒了十吨的剧毒添加剂。
五彩斑斓的毒气,如同有生命的云雾,在空中缓缓飘荡,聚散离合,时而幻化成可爱的兔子形状,时而又拉伸成狰狞的骷髅头,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闯入者。
地面上,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流淌着各种颜色、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毒液河流。有的河是妖异的紫色,散发着甜腻的葡萄味;有的河是诡异的绿色,闻起来像过期变质的薄荷牙膏;还有的河是粘稠的橙黄色,像一锅煮沸了的芒果酱。
无数奇形怪状、美得令人心悸的植物,在毒河两岸肆意生长。它们开着比钻石还璀璨的花朵,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肉眼可见的、亮晶晶的致命孢子,在空中如同蒲公英般飞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诡异甜香,像是把烤红薯、糖炒栗子和奶油爆米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那香味,仿佛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食欲和困意,让人只想一屁股坐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
然而,真正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栖息在这个世界里的,那数以亿万计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通体如同祖母绿宝石般的甲虫。
它们停在植物的叶片上,趴在毒河的岸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墙壁和天顶,一双双复眼,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如同亿万颗鬼火,死死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卧槽……”一向好色的龚赞看着这满世界的“祖母绿”,眼睛都直了,“这……这要是抠下来,拿到潘家园,咱是不是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身旁的黄三台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抠?你拿命去抠吗?刚才那玩意儿的速度你没看见?等你手伸过去,你骨灰都让人给你扬了!”
就在众人被这诡异又“富饶”的景象震慑住时,队伍里的首席科学家方蓝,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概率之眼〗疯狂闪烁,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却只能看到一片混乱和未知。
“不对劲……”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这里的毒……它们不是在攻击身体,也不是在攻击精神……它们……它们好像在攻击‘规则’本身!”
“规则”二字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攻击身体,他们能扛。攻击精神,他们刚毕业。可攻击“规则”是啥玩意儿?这超出考纲了啊!难道还能让你“吃饭”这个规则失效,把你活活饿死?还是让“呼吸”这个规则失效,把你憋死?
这他妈还怎么打!
就在这股名为“未知”的恐惧即将蔓延开来时,一声惨叫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哎呀我操!俺的鞋!”
是商大灰。
只见他那只踩在地面上的巨大战靴,鞋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着白烟,迅速变薄、融化,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儿传来。地面上那滩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紫色“葡萄汁”,正欢快地腐蚀着他的鞋底。
“啥玩意儿规则?它就搁那儿腐死俺的鞋底子呢!”商大灰一脸懵逼地抬起脚,看着自己那双快要变成“露趾凉鞋”的宝贝战靴,气得哇哇大叫,“这玩意儿不就是强酸吗!俺们那疙瘩以前那个破化工厂排出来的污水都比这讲究!起码人家还兑点水呢!”
商大灰这句充满生活气息的吐槽,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所有人。
对啊!管他妈的什么规则不规则,这玩意儿烫脚是实实在在的!
“我明白了!”黄北北举着手里的〖万毒金鳞镜〗,镜面上正飞速滚动着一长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化学名词,“方蓝哥没说错,但也没完全说对!这里的毒素,不是改变了‘物理规则’,而是把‘毒’这个概念的规则,发挥到了极致!”
她指着空气中那些漂亮的毒雾:“这些不是一种毒,而是成千上万种毒素的复合体!吸入一口,等于同时中了几千种毒!有神经毒素、腐蚀毒素、基因**毒素、还有能让你产生幻觉以为自己是只蘑菇的毒素!咱们的身体根本处理不过来,所以感觉就像是规则被破坏了!”
“那……那咋办?”龚赞哭丧着脸问。
商燕燕也皱起了眉头,她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几支颜色各异的试管,快速地调配着什么,但很快又沮愈地摇了摇头:“不行,毒素种类太多,而且还在不断变化,我配不出通用的解药。这就像让你用一个锅,同时做出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根本不可能!”
团队的两个主要“毒奶”都表示无能为力,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下来。
“都别搁那儿瞎琢磨了!”礼铁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子不耐烦的劲儿,“这玩意儿不跟你玩虚的,就他妈是来要你命的!跟俺们那旮瘩冬天不供暖一个德行,就是硬扛!”
他晃了晃手里的【克制之刃】。
“它不是把毒玩到极致吗?那咱们就把‘人’玩到极致!”
他一把将几乎陷入数据风暴的方蓝拽到身后,对龚卫喊道:“老龚!你的眼睛不是能当雷达使吗?给俺瞅准了!哪儿毒最薄,哪儿能下脚,给俺报出来!就当玩跳房子了!”
“得嘞!”龚卫的〖精准之眼〗全力发动,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了一副布满了红黄绿标识的战术地图。
“左前方三步,那块像奥利奥饼干的石头是安全的!注意,别踩到旁边那滩绿色的玩意儿,那是‘一秒化骨水’!”
“商大灰!你右边那朵红花别碰!那叫‘含笑半步癫增强plus版’,碰一下你就得笑着蹦迪到死!”
在龚卫的精准指挥下,众人开始在这片毒液横流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玩起了真人版的“是男人就下一百层”。
“黄丫头!”礼铁祝又喊道,“你的镜子不是能分析成分吗?给俺把空气里那些能让人犯困的玩意儿找出来!咱可不能在这儿睡着了,睡着了就真成睡美人了,还是被毒死的那种!”
黄北北立刻点头,举着镜子开始分析,很快就锁定了那种带着甜香的麻醉毒素,并指挥黄三台放出一种能中和麻醉效果的特殊毒虫,在众人周围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醒神结界”。
商燕燕虽然配不出解药,但她拿出了一个个造型奇特的口罩分发给众人,这是她的〖燕神口罩〗,虽然不能完全阻隔毒气,但能过滤掉大部分致命的孢子。
“龚赞!你那狍子耳朵别闲着!”礼铁祝的声音像个暴躁的工地包工头,“给俺听!听那些绿宝石王八犊子有没有啥动静!”
就这样,在礼铁祝的调度下,整个团队像一台精密但又处处漏风的机器,嘎吱嘎吱地运转了起来。每个人都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变成了紧张有序的探索。
他们以手持【克制之刃】的礼铁祝为核心,刀刃上散发出的那股清凉沉静的气息,仿佛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微型“安全区”,能极大地压制周围毒素的活性。
众人就挤在这个小小的圈子里,一步一挪,艰难地向前推进。
“窸窸窣窣……”
龚赞的耳朵猛地一动:“来了!四面八方都是!数量……多得数不清!”
话音未落,那些原本安静地趴在各处的“祖母绿甲虫”,瞬间暴动!
亿万只甲虫同时振翅,发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竟如同山呼海啸!它们化作一道道绿色的闪电,从墙壁、天顶、地面,铺天盖地地朝着众人射来!
“开整!”礼铁祝暴喝一声!
“〖天灰地暗〗!”商大灰怒吼着,将开山神斧抡成了电风扇,一道灰色的龙卷风瞬间成型,将大部分从正面袭来的甲虫卷入其中,绞成了绿色的汁液。
“〖万紫千狐〗!”沈狐身上电流闪烁,瞬间幻化出上千狐影,如同紫色的雷暴,迎向了左侧的虫群。
姜白龙喷出〖龙王风暴〗,黄三台祭起〖黄烟四起〗,闻艺弹奏起〖天魔散音曲〗……
一时间,各种技能的光芒在这片毒殿中绽放,与那亿万道绿色流光撞击在一起,爆发出绚烂而致命的火花。
但虫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它们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如同无穷无尽的浪潮。
一只甲虫突破了商大灰的斧刃风暴,精准地撞在了他的胸口。
“铛!”
一声脆响,甲虫被弹飞,但商大灰的胸口,也被腐蚀出了一个冒着白烟的小坑。
“他奶奶的!这玩意儿还带破甲!”商大灰疼得龇牙咧嘴。
越来越多的甲虫突破了防线,众人身上不断地响起“铛铛”的撞击声和被腐蚀的“滋滋”声。
他们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这绿色的浪潮吞没。
“不行!这么打下去,咱们的能量耗尽之前,就先被腐蚀成筛子了!”方蓝一边躲避,一边急促地喊道。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抱着二爷烟袋锅的黄北北,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铁祝,它们……它们在保护什么东西!”
礼铁祝一边挥舞着【克制之刃】,将靠近的甲虫一一抽爆,一边问道:“啥玩意儿?”
“我用镜子照了,这些虫子的行动模式,不是进攻,是驱赶!它们的目标不是杀死我们,是把我们赶出去!它们在保护毒殿最深处的某个东西!”黄北北的语速极快,“而且,它们的核心能量,都来自同一个源头!”
礼铁祝眼睛一亮。
“擒贼先擒王!”他瞬间明白了黄北北的意思。
“老龚!给俺瞅瞅!那个能量源头在哪儿!”
龚卫的眼睛里,无数的绿色光点最终汇聚成一条条能量线,齐齐指向了毒殿深处的一个方向。
“在……在那边!被一座由毒液形成的瀑布挡住了!”
“好!”礼铁祝看了一眼已经气喘吁吁的众人,心里有了决断。
防守,只能等死。
唯一的活路,就是冲过去!
“都他妈听好了!”礼铁祝的声音,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一根筷子容易断,一把筷子……也他妈容易断!但是,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就能把敌人勒死!”
“商大灰,姜白龙,黄三台!你们仨,给俺在前面开路!不用管别的,就给俺往前冲!用你们最猛的招,给俺轰出一条道来!”
“其他人,跟在后面,处理漏网之鱼!”
“沈狐!”他最后看向自己的仙家。
沈狐重重地点了点头。
“给俺一个加速!”
“好!”
沈狐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礼铁祝的身上。
“都给俺抓紧了!”礼铁祝大吼一声,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整个队伍,朝着那毒液瀑布的方向,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终于明白,这座万毒殿,根本不是什么关卡。
这里,是金紫的老巢,是他的毒之堡垒。
而他们这群不速之客,已经踩在了这头毒龙的尾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