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应昌一听王铁那话再一看王铁那个表情就知道,这王大帅对于滁州会战的决心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了。
所以这张应昌立马就见缝插针起身对那王铁抱拳行礼道:“大帅所言极是,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只有先狡兔三窟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大帅此策英明,属下真是万分佩服!”
张应昌这话一出,这在坐的军头们一个个都对张应昌露出鄙夷的表情,大家们心想你这降将别的本事没有,这怕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逮着机会那就不放过!
那王铁听到张应昌拍他的马屁心里很是滋润,随后王铁便笑着对那张应昌摆手说道:“顺之你先坐下,有什么话坐下说就行了,没必要站着讲。”
“谢大帅恩典!”
随后这张应昌便一脸笑容的坐了下来,然后便对王铁说道:“大帅,此次滁州之战对于本营本军来说那也是万分的凶险,稍有不慎那就是一个满盘皆输的局面。”
“这滁州城要说攻下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无非就是用人命去堆,而我义军最不缺的那就是人命。”
“但要与卢象升所统的各镇援剿官兵野战,那这人命再多那也是无济于事。”
“我义军各部虽不乏能与官军精锐家丁相提并论的老本劲贼,但我义军各部之营兵则与官军营兵相差甚远,说一句乌合之众虾兵蟹将也不为过。”
“古人云兵不在多而在精,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这到时候即使拿下滁州,大帅在此地聚兵百万之众,那也未必是卢象升几万足粮足饷官兵的对手极有可能会一败涂地。”
这大伙们一听张应昌这话嘴角就开始抽搐了起来,大伙们心想你这狗日的刚才还说咱们拿下滁州城,到时候士气暴涨可以一举将卢象升给打垮。
如今你这家伙又说即使打下滁州城人再多也干不过卢象升的满饷明军,合着这正话反话全让你这狗日的给说完了!
这张应昌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抽自己的嘴巴,但他可不感觉到有什么好丢人的,只要王大帅有需要,他可以为王大帅的需求提供任何理论上的依据。
紧接着那在王铁身后屏风前的李子健也站出来对王铁说道:“大帅,这张顺之所言不错,滁州这一仗如果我们强行打的话,那极有可能就是他说那样。”
“这各路义军是乌合之众也好是精锐也罢,这些人他都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有好处跑的比谁都快,比如这回咱们把张国维困在滁州,这些家伙一个个来的比谁都快。”
“但是一旦遇到了危险或者是很小的挫折,那这些家伙窜的也是一个个比谁都快,这一点过去历年本营与其他义军联营作战就可以看的出来。”
“而与卢象升兵团这种兵力级别的决战,那必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是会出现反复拉锯甚至是吃一两大败仗的情况。”
“等到时候我军稍微露出一点败势,那各路义军立马就会离我们而去,致使我军与卢象升兵团决战惨败收场。”
“再说本营目前也承受不起这种级别的伤亡,所以大帅刚才说的没错,是应该做两手准备,到时候真出了事,咱们这回得要跑在他们前面才行。”
...
这李子建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年前那场会议上李子建是支持渡江计划赞成继续打下去的,但他被张应昌驳倒之后并没有对张应昌心生怨恨。
相反李子建还在散会之后抽了时间带着礼品虚心的去找张应昌请教问题,向张应昌学习怎么从政治的角度来分析军事问题,以及一些其他的军事知识。
这张应昌见这李子建这贼渠不仅不为他反对自己的意见感到不满,而且还如此的虚心请教,这心中那也是大为感慨。
心想这要是放在官场中那是不可想象,这在官场中任何一个官员提出的意见被另一个官员否定,不管是不是对的,那这两人之间的梁子就结下了。
因为这提出意见代表的是话语权,如果提出的意见被否定的话,那就代表着话语权被否定,长此以往那就没有了说话的份。
所以这在朝堂上的官员遇到自己的意见被人否定的情况,那一般都硬刚到底。
实在是说不过那就是开始人身攻击挖对方的黑料,想尽一切办法将对方给逼的没话说,实在是不行就泼脏水栽赃陷害。
这就像是后世的网络键盘侠一样,只要是说不过就开喷,喷不过就开骂,骂不过就举办,举办没用就开盒网爆。
这大明朝的党争有的是因为背地里的利益冲突引起的,还有的则是因为这争夺朝廷上的话语权引起的。
那卢老爷为什么在官场上人缘不好,就是因为卢老爷动不动就跟人对喷,卢老爷后来要不是因为喷杨挡车太过,那也不会被杨挡车给整死。
而洪承畴之所以像是不倒翁一样官运亨通,主要就是他这人从来不跟别的官员当面争执。
这张应昌那也是被李子建这种宽大的胸襟所感动,所以这张应昌那也是倾囊相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这还是张应昌在铁营这个土匪窝里待的时间短了,他是没有见到铁营过去开会撸起拳头打架然后打完之后就坐到一块喝酒吹牛逼的场面。
这帮贼头那一个个都是没脸没皮的存在,莫说是你反驳他几句,就算是当面骂娘甚至是大打出手也不会去计较那么多的。
这李子建从张应昌这里学了一点政治军事学的知识之后,便认真的审视了一下渡江作战计划的可行性,最后李子建得出了与张应昌之前一样的结论。
不过李子建也理解张应昌在后来成了变色龙将自己说的话给回去,因为就连李子建也很难以左右王铁的意志,就更别谈他这个降将了。
...
听完这两人的话之后,王铁略做思考,然后便对李子建问道:“那依你看咱们这后手应该是往哪里准备?!”
这所谓的后手的那就是准备跑路的路线以及目的地应该在哪里。
李子建听到王铁这话后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想了一想然后便对王铁说道:“大帅,属下关于咱们往哪里撤还没有想好,不如就请张顺之来说说看?!”
虽然这李子建已经否定了自己提出来的渡江作战计划,但这段时间李子建在按照王铁的指示忙着滁州作战的事情,所以没空去考虑铁营一旦战败往哪里跑的问题。
一听李子健这话后王铁点了点头,然后便摆手对张应昌说道:“顺之,你有什么好点子说出来让大伙们听听。”
听到王铁的话后,那张应昌便站了起来走到王铁身后屏风前,然后接过了李子建手中的棍子。
紧接着那张应昌指着地图上鄂豫皖交界处的大别山区说道:“如果我们一旦在滁州作战失利,那么离咱们最近的大山就是这三省交界处的大别山。”
“这里能够藏住咱们铁营以及跟着咱们铁营一块跑的几支义军。”
“不过这八贼和曹贼在山里闹腾的太凶,将那山里的土寇甚至是一些山民给得罪的太狠,所以咱们进山未必能够得到这些地头蛇的支持。”
“所以这大别山虽然离着咱们近,但是这里作为咱们的撤退之地是不明智的,极有可能会被卢象升联合山中的土寇山贼内外夹击咱们。”
大伙们听到张应昌的话后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张献忠这段时间在给铁营的信中就提到过山里的土寇跟官军联合对付他的事。
虽然张献忠在信中将责任全部都推到了土寇的身上,但王铁他们还是通过在大别山的细作知道了其中的一些内情。
不过这会场内从王铁到张应昌似乎都忘记了一个与王铁有些关联的女人,这个女人在大别山有着不低的知名度和威望。
随后这张应昌就将手中的棍子指向了地图上的河南西部地区,由于这地图上只有豫东和豫中的部分地区,所以张应昌直接将棍子放在地图的最左边。
“大帅、诸位,这豫西山区内自打万历年间里面就盘踞着一群矿盗和不服官府管教的顽民,而如今这豫西里面的土寇山贼更是多如牛毛。”
“那卢象升虽然现在把大别山区的土寇山贼给招降了大部分,但这豫西山区中的土寇山贼还未听说有被卢象升或者是河南官府大规模招降的情况。”
“所以本营进入豫西山区的话,应该是不会出现被官军给内外夹击的情况。”
“本营如果在滁州失利,咱们应该往西经南直隶的庐州府境内到河南的汝宁府,再从汝宁府的东北方向取道南阳府的裕州或者是开封府的许州境内进入豫西的伏牛山、外方山中休整。”
说到这里,张应昌指向了地图上许州接着说道:“虽然这左良玉盘踞在许州,可能对咱们转入豫西山区有影响。”
“但属下在明军中当兵的时候跟这左良玉有过接触,此人就不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别看此人手握重兵,但他绝对不会冒着主力受创的风险来阻止我军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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