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涌。
处处不得娴静。
天帝加强封印时，古泠避其锋芒，离开了星月平原。
古泠迈入一处玄妙的空间，她坐下在古朴王座，脸色冷淡。
“她真是越来越叛逆了。”
古泠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安澜。
偌大的宫殿寂静无人，缓缓地，换了一袭薄纱的江时闻赤足踏着冰凉地板，靠近古泠。
脖颈前红缨被风轻轻晃动，细如葱根的手提起桌上的茶壶，斟七分满：“大殿下既然不听话，阿泠何必花费那么多心思在她身上，您也不是只有大殿下一个后代……佟……”
嘭！
茶杯砸碎。
江时脖颈被狠狠掐住。
他浑身无力，四肢软倒跪伏在地，抬眸，眼角含着惹人怜爱的泪珠。
古泠的眉峰冷冽，眼神泛着寒光：“你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玄斋是听江时调遣的，这些年，玄斋暗地里追杀安澜的那些事，她都一清二楚。
之所以漠视不过把玄斋当做历练安澜的踏脚石。
但改变不了江时背着她暗算她女儿的事情。
“澜儿是不得本尊心意，但她是本尊怀胎十月亲生的，身上流淌的是古氏皇族血脉，不是你一个小小侍子能冒犯的！”
“要不是你是佟儿生父，念及佟儿还小，需要生父照顾，本尊早杀了你！”
“你记住，本尊养你是为了添子添福没错，但本尊跟谁生不是生？你要是再做出出格的事情，本尊必杀你！”
古泠目光冷淡。
江时跪坐在地，仰望着她，俊俏脸蛋下的脖颈红痕清晰可见，眼角红润。
“阿泠……”
他以为他与古泠有个孩子，她就会把他当成夫君。
可现实告诉他，古泠前半生追求强大实力，后半生满脑子只有复国，根本不会有相互爱慕的男女之情。
“滚出去！”
古江时狼狈起身，俯首离开宫殿。
待他走后，另一人出现站在古泠身后。
银发俊颜，气质矜贵，如画中茶仙。
他柔软的指腹放在古泠两侧太阳穴，轻轻揉捏，古泠闭眼上，心情才渐渐缓下来。
古泠并不是那么热衷生孩子。
或者说，长盛天朝历代帝王中，凡是女性，即使和男帝一样，三宫六院少不了，但她们子嗣极少。
因为怀胎十月的是她们，又不是男的。
权力在自己手中时，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一旦有合适的继承人诞生后她们都不会再要孩子了。
比如，古泠一直都不理解她的父帝，都选她当继承人了，为何还要给她生一大堆兄弟姐妹。
修士常识，修为越高，越难生育。父帝修为不低，与母后也仅有她一女。
为了平衡朝局，父帝也纳世家女为妃。天族世家女修为不是顶尖但也不低。修士双修，讲究阴阳调和互补互利，古泠倒是理解父帝与她们双修。
她最不能理解的是，有了母后和天资上乘的世家女，父帝还会去宠幸一些空有美貌修为灵力低微的花瓶。
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自身修为。
后果就是，和平凡人生出的一堆子女个个平庸。
一群废物姊妹，却要享受着皇族待遇，个个奢靡成风，花钱养着他们还不如养一堆士兵来壮大天族实力。
所以古泠一直都不喜欢她的妹妹弟弟们。
自己当初也想好了，生了有天赋继承人就不会再生了。之后纳侍也只会找拥有炉鼎体质的男修。
很幸运，她的第一个孩子安澜天赋极高，完全是天道的宠儿。
她很满意，并不想再生了。
和江时是个意外。
他当年耍了些心机，侍寝前没让他做安全措施，便怀有了。
那时，古泠日日躲避初霁天朝之人的追杀，神经高度紧张，处于敏感期间，常常回想当年父母在的日子，亲人在侧，温馨无忧……
今国破家亡，父母惨死，唯有一女与她是血亲。
可为了女儿前途，不能与她相伴，心一软，便想要一个孩子陪伴身侧。
最终生了个男儿。
天赋一般，胜在乖巧懂事，会讨她欢心。
一女一男。
一个有天赋，当继承人培养。
一个有孝心，当孩子疼爱。
因此，她才对古佟佟生父多加包容。
可江时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杀安澜的念头！
在古泠眼中，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大于所有男侍与其余子女。
“三弟弟只是太喜欢您，才做了出格的事情。”男子声音如竹林晨风，不柔却也不过分孤傲。
以前古泠最喜欢像傅朝这种不说废话，不争不抢的类型，他说的话她都能听进去。
可今日，又让她见到了寒酥，窃国之贼，看着男的就烦，心情也比平常冷漠。
“不要在这里演什么兄弟情深，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傅白垂眸，不再为任何人说情。
古泠微微斜着坐，背对着傅朝。
傅朝掀开长袍，挺直地跪在冰凉地面，缓缓解开古泠衣带。外衫内衣解开，露出匀称的背部曲线。
在那白皙肌肤中有无数可怖的暗痕，傅朝拿出调好的药粉，修长食指抹上药粉轻轻地抹过每一道痕迹。
他眼底夹杂着心疼。
“天罚反噬之伤，纵是道尊也不能避免。阿泠，您为了大殿下承载七千年的时间反噬，为何不告诉她？如果告诉她，或许她会理解你的。”
当年，古泠灭国之悲还没有来得及释放，为了保护幼女又强行把她送去七千年后。
这七千年来，由于安澜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她着的所有痕迹都算成时间之力改变的。
于是，改变的时间轨迹越多，天罚就罚得越重。
以前，安澜不是真神，凡人之躯改变的事情微小，天罚威力一般，如今安澜越强，古泠身上的伤就会越可怖。
傅朝一直都不明白。
明明安澜越强，古泠就会越痛，但古泠不阻止她修炼，反而逼着她变强。
“长盛天朝不缺一个会怜悯母亲的女儿，只需要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继承人。”
药上完了，傅朝为她披好外袍，古泠深思。
“四道尊不愿意跟我走，海川又是寒酥身边忠心耿耿的一堆狗，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还是不足以跟天宫直接杠上，得去寻一些新助力了。”
她起身走出阴暗的宫殿，外面一直恭候的心腹下属见她低头行礼。
“主上，我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气运。”
“气运？”
“我长盛天朝与神族毫无恩怨，可子夜九清却无故斩我长盛气运十万载。”
古泠提起那诸天人人敬重的名字有愤怒，但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
神族被称为万道公正。
子夜神上身为无情道尊更是大公无私。
可世人又哪里知道，就是那人人尊崇敬仰的子夜神上，偏帮了寒酥，偷偷斩了长盛天朝十万载气运。
若非那一斩，长盛不会灭国。
此等行径，魔族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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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提前说明一个小设定（后面会写到正文里的）：
在诸天，有的有嫡庶之分，有的没有。
比如灵族婚姻制度一夫一妻，不存在嫡系说法，仅有婚生和私生之分。
而在天族婚姻制度下只有男性家主的子女才会有嫡庶。女性家主生育孩子，即使是跟侧夫、外室生育的，都没有嫡庶、婚生私生之分。
因为都是她们怀胎十月生育的，自己体内出生的孩子完完全全归属自己，与伴侣关系不大。孩子身份全源自母亲，同一母亲，自然没有嫡庶之分。
当然，嫡庶完全来源父权制度下的落后观点，绝对的实力下，天命都可逆，区区嫡庶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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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古泠思维观念里，她不会在意安澜亲生父亲是谁，是谁都不重要。安澜只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只用知母不用知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