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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烬适时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吼,双翼展开时遮天蔽日,半座城墙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那些本就心神不宁的新魂顿时支撑不住,“噗通” 一声纷纷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花千骨缓缓迈开脚步,在水面上行走如履平地。她的黑色裙摆在风中飘动,像一朵盛开在忘川河畔的曼殊沙华。每走一步,河水中就会升起一个泡泡,随即又化为水汽消散。

“阴间的酆都不是冥界那个酆都城,判善恶,入轮回。”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或留或去,尔等自选。”

跪在地上的新魂们面面相觑,有人咬牙仍想反抗,有人眼中的不甘则渐渐被认命取代。

一人率先叩首,声音带着解脱:“愿随大人入酆都。”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很快,所有新魂都伏在地上,齐声应和。声音虽然微弱,却透着前所未有的顺从。

“那便,再好不过。”

花千骨转身,魈烬紧随其后,巨大的翅膀收起了威慑,小鬼虎则从它背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花千骨脚边,不时回头看看那些跟上来的新魂。

新魂们排着队,沿着花千骨走过的路涉过那条诡异的河。奇怪的是,刚才还灼烧魂魄的河水,此刻竟变得温和起来,像一层薄纱拂过他们的魂体。

花千骨站在城门前,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

——

天刚蒙蒙亮,绝情殿的寂静便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打破。

白砚漪向来睡得浅,耳朵尖得像只刚睡醒的小狐狸,睫毛颤了颤便睁开了眼。烟紫色的瞳孔在朦胧晨光里泛着剔透的光泽,她支棱着小脑袋听了片刻,确定声音是从厨房方向传来的,立刻推了推身旁还在酣睡的哥哥。

“哥哥,醒醒!”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你听,是不是娘亲回来了?”

白萦洲被妹妹晃得皱眉,灰蓝色的眼眸里还蒙着睡意。

厨房里传来碗碟轻碰的脆响,还有柴火在灶膛里噼啪燃烧的声音,确实像有人在忙活。他心里一动,猛地坐起身,小脸上瞬间褪去了睡意。

“走,去看看。”

两个孩子蹑手蹑脚地溜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沿着回廊往厨房摸去。

越靠近,一股熟悉的清冽香气就越发清晰。

白砚漪的脚步顿住了,小脸上掠过一丝失落:“好像不是娘亲。”

白萦洲却没停下,他扒着厨房门框往里瞧,只见一道熟悉的雪白身影正站在灶台前,素色的围裙系在腰间,衬得背影愈发挺拔。

“爹爹?” 白萦洲低低地喊了一声。

白子画回过头,见两个孩子光着脚站在门口,眉头微蹙,眼底却泛起柔和的暖意:“醒了?怎么不穿鞋?”

白砚漪立刻把失落抛到脑后,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抱住他的腿仰起脸:“爹爹,你在做早饭呀?”

她鼻尖动了动,眼睛亮晶晶的,“好香呀!是桂花粥吗?”

“嗯,” 白子画放下长勺,弯腰将她抱起,又看向站在原地的白萦洲,“去把鞋穿上,粥马上就好。”

等两个孩子穿戴整齐回到厨房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砂锅里的桂花灵米粥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两碟精致的小菜 ,看着就让人欢喜。

“爹爹,这桃花糕是你做的吗?” 白砚漪拿起一块,小口咬了下去,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和娘亲以前做的好像!”

白子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满足的模样,指尖微微收紧。

“慢点吃,” 他给白萦洲盛了碗粥,“吃完要去上课,别迟到了。”

白萦洲乖乖点头,小口喝着粥,忽然抬头问:“爹爹,今天你回来了,我们能不去上课吗?”

白子画动作一顿,心里涌上一阵愧疚,他轻声道:“下午放你们假,带你们去凡间买糖人,好不好?”

“好耶!” 白砚漪立刻欢呼起来,又想起什么,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那上午爹爹替夫子给我们上课嘛!夫子讲的《六界史》好无聊,爹爹讲的剑谱故事才好听!”

白子画无奈地摇头:“不行,该学的功课不能落。”

他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发顶,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等你们放学回来,爹爹再给你们讲。”

白砚漪嘟着嘴,却也知道爹爹说一不二,只好闷闷地扒拉着碗里的粥。

吃完早饭,白子画亲自送两个孩子去学堂。长留的晨雾还未散尽,石板路上沾着露水,踩上去湿漉漉的。

白砚漪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笑着,白萦洲则安静地走在一旁,偶尔抬头看看父亲的背影,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心事。

到了学堂门口,夫子早已等候在那里。白子画叮嘱了孩子们几句,看着他们走进学堂,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离开。

走在回绝情殿的路上,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可这明媚的天光,却驱不散白子画心头的阴霾。

刚离开孩子们的喧闹,绝情殿的寂静就显得格外刺耳。空荡荡的回廊,落满灰尘的石桌,还有庭院里那棵许久无人打理的桃花树,都透着一股萧瑟。

他一步步走着,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回到寝殿,他下意识地看向床边,那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个会蜷缩在锦被里,用懵懂眼神望着他的身影。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吹动了窗帘,也吹动了他额前的发丝。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转身走向梳妆台。

这张梳妆台是他特意为花千骨打造的,玉石台面光滑温润,上面还放着她用过的铜镜。他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发钗首饰 ,有赤金嵌红宝的桃花簪,珍珠串成的步摇,翡翠雕刻的兰花钗,还有杀阡陌送来的那些流光溢彩的魔界珍品……

每一件,都承载着过往的记忆。他记得她戴上桃花簪时羞赧的笑容,记得她把玩珍珠步摇时好奇的眼神,记得她抱怨魔界香膏太浓时皱起的眉头……

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可伸手触摸,却只剩下冰冷的首饰和空荡荡的抽屉。

“四年了啊……” 他低声喃喃,指尖抚过一支白玉簪,簪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并蒂莲。这是他们大婚时,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四年里,他几乎走遍了六界,长留的每一座山峰,凡间的每一个城镇,甚至连魔界的万妖谷都去过,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

他知道她在躲着他,或许就像笙萧默说的,她可能就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孩子们长大。

可她为什么不愿意见他?不愿回来?

难道那些日子的温情都是假的吗?难道她就真的这么恨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他关上抽屉,转身走到床边躺下,闭上了眼睛。

昨夜和笙萧默在书房枯坐了一夜,此刻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梦里,是异朽阁那熟悉的黑暗。

白子画站在阁楼中央,四周挂满了红色的丝线,每一根线上都系着一个小小的木头人,透着诡异的气息。

他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花千骨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正依偎在东方彧卿怀里。她的侧脸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里的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

东方彧卿低头看着她,手臂紧紧地环在她腰间,姿态亲昵得刺眼。

“小骨……” 白子画的声音干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花千骨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过头来。她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愧疚,只有一种淡淡的疏离,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师父,你来了。” 她的声音轻柔,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子画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东方彧卿环在她腰间的手,眼底的赤红几乎要溢出来,“跟我回去!”

东方彧卿轻笑一声,搂紧了花千骨,挑衅地看着他:“尊上,强扭的瓜不甜。骨头现在只想和我在一起,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住口!” 白子画再也无法维持冷静,横霜剑瞬间出鞘,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刺东方彧卿的胸膛。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花千骨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穿心而过。

“东方!” 她惊呼一声,想要扑过去,却被白子画一把抓住了手腕。

“跟我走!” 白子画拉着她,转身飞出异朽阁。风声在耳边呼啸,花千骨的挣扎越来越激烈,她哭喊着,咒骂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放开我!白子画你这个疯子!你杀了东方,我不会原谅你的!”

白子画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他猛地停下脚步,将她拽到自己面前,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为什么?小骨,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痛苦和迷茫:“我们拜过天地,祭过先祖,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们还有萦洲和砚漪,他们还在等你回家!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么对我?”

花千骨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住了,挣扎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用力挣起来:“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白子画,我和你之间早就结束了!”

“结束?” 白子画惨然一笑,“谁允许结束了?我不同意!”

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可花千骨像是铁了心要离开,忽然用力一挣,竟从他手中挣脱开来,转身就往下跳。

“小骨!” 白子画吓得心脏骤停,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看到花千骨的身影在快速下坠,红色的嫁衣在空中散开,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他拼尽全力追上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别闹了!” 他的声音带着惨然,“跟我回去,好不好?”

花千骨却依旧挣扎着,眼泪从眼角滑落:“白子画,放过我吧…… 求你了……”

“放过你?” 白子画如遭雷劈,手一松,两人一起朝着下方的海面坠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们吞没,窒息感包裹着他。他睁着眼看着海面,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再承受这锥心刺骨的疼痛。

可他立刻想到了花千骨,想到她也在水里,瞬间清醒过来。他在水中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昏迷的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往岸上游去。

上岸后,他把她放在沙滩上,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过了许久,花千骨才缓缓睁开眼睛,一见到他,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白子画,放过我吧……” 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绝望的恳求,“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白子画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海浪拍打着沙滩,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袍,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他看着花千骨泪流满面的脸,心里一片荒芜。

放过她?那他又该如何活下去?

他已经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她,他的尊位,他的修为,他的心…… 甚至连性命,只要她要,他也愿意双手奉上。可为什么,她还是要离开?

为什么她可以在前世那样惨烈地自杀,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自己?为什么这一世,她还是要再次丢下他?

难道他的爱,在她看来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他到底哪里不好?是长得不够好看,还是实力不够强大?是性子太过沉闷,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他真的想把一切都做好,可到底怎么做,才能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