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25中文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白子画的试探也变得更加细腻温柔。

他重新开始在小厨房忙碌。蒸腾的水汽带着清甜的桃花香,再次弥漫在绝情殿。

这一次,他没有将点心放在矮几或书案上引人注目。而是在午后阳光正好时,取出一块新做的、小巧精致的桃花糕,用一方干净的素白瓷碟盛着,极其轻缓地放在了自己打坐的蒲团旁边——一个距离他极近,却又不会显得刻意逼迫的位置。

他随即在蒲团上盘膝坐下,闭目入定,仿佛只是随意放置。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阳光透过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移动。白子画的心神沉静,灵台空明,却分出了一缕最敏锐的感知,锁定了那片阴影和蒲团边的点心。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块桃花糕的热气都已散尽。极其细微的“沙沙”声终于响起,轻得如同春蚕食桑。

一道暗紫色的细长身影,如同最谨慎的溪流,沿着殿柱的阴影蜿蜒而下,最终停在了距离蒲团和点心尚有一步之遥的地板上。

三角形的头颅微微昂起,熔金竖瞳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盯着那块小小的糕点,又警惕地望向闭目打坐的白子画。

白子画纹丝不动,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已沉入物我两忘之境。小蟒蛇犹豫了许久,终于,灵巧的蛇尾再次探出,带着一种近乎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起那块凉透的桃花糕,瞬间缩回。

它并未立刻吞下,而是警惕地退后几步,才低头享用。吞咽的动作依旧缓慢,竖瞳中却流露出久违的、近乎怀念的细微光芒。

自那之后,白子画的蒲团边,时常会多出一块小小的点心。有时是桃花糕,有时是梨花冻。而那道暗紫的身影,出现得越来越准时,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它不再仅仅为了食物,有时会盘踞在距离蒲团不远的光影交界处,三角形的头颅搁在身躯上,熔金竖瞳半阖着,沐浴着从窗棂透入的温暖阳光,也沐浴着白子画周身散发出的沉静安详的灵力场。一人一蛇,在无声的陪伴中共享着午后的静谧。

又是半年时光荏苒。夏日的蝉鸣在古树间喧嚣,殿内却因阵法的隔绝而一片清凉宁静。

白子画的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榻边,掌心向上,手指自然微蜷,仿佛只是疲倦时放松的姿态。

在他身侧不远处的地板上,缩小至尺余长的暗紫色蟒蛇正安静地盘踞着。它似乎刚享用完一块白子画特意为它做的、加了清心凝神花蜜的凉糕,姿态慵懒,熔金竖瞳半阖,带着一丝餍足的惬意。

殿内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窗外隐约的蝉鸣。

时间仿佛被拉长,流淌得格外缓慢。

就在这极度安宁的时刻,那盘踞的暗紫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它三角形的头颅缓缓抬起,熔金竖瞳完全睁开,不再是警惕或审视,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懵懂的探究,望向白子画随意搭在榻边的那只手。

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曾经执掌六界秩序,挥剑斩落星辰,此刻却放松地搁置着,掌心纹路清晰,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温润。

小蟒蛇似乎被那掌心的弧度吸引,又或许是残存的人性在极度放松下战胜了兽性的警惕。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梦游般的姿态,开始向矮榻游弋。

鳞片滑过冰凉光洁的地板,发出细微到几乎被忽略的“沙沙”声。

它的速度很慢,每一寸游动都充满了迟疑,竖瞳牢牢锁着那只手,仿佛在确认某种无形的边界。

白子画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他强迫自己维持着看书的姿态,呼吸平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分毫,唯有全身的感知都凝聚在那只手上,感受着那冰冷气息的缓缓靠近。

一步,两步……那小小的、覆盖着华贵暗紫鳞片的蛇头,终于停在了矮榻的边缘,距离他微蜷的手指,只有寸许之遥。

它微微歪着头,熔金竖瞳里倒映着白子画掌心的纹路,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

时间凝固了。

然后,在窗外一声格外悠长的蝉鸣声中,那小小的蛇头,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近乎虔诚的意味,轻轻向前一探——

冰冷光滑的鳞片,终于触碰到了白子画微温的指尖。

那一瞬间的触感,如同细微的电流,同时贯穿了两者的灵魂。

白子画全身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依旧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未曾紊乱,只是将那份汹涌澎湃的激动与心酸,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只留下掌心那一点温柔包容的暖意。

小蟒蛇似乎也被这触碰惊到,小小的身躯猛地一僵,竖瞳中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想缩回。但白子画指尖那稳定而温暖的触感,像是有魔力一般,奇异地抚平了它瞬间的慌乱。

它没有立刻退开,反而像是被那温暖吸引,小小的头颅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一点点,更多的鳞片贴上了白子画的指腹。

冰冷的、带着奇异生命弹性的触感,与人类肌肤的温热,在这无声的触碰中交融。

白子画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抖和珍重,微微动了一下,仿佛一片羽毛拂过。

他没有试图去抓握,只是用指腹最柔软的地方,极其温柔地、回应般地轻轻蹭了蹭那冰凉的蛇头侧颊。

这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种坚固的心防。

盘踞在榻边的暗紫小蛇,整个紧绷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它不再犹豫,小小的身躯顺着白子画微蜷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依恋的姿态,缓缓游弋而上。

冰冷的鳞片滑过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它最终在白子画温暖干燥的掌心中央盘绕起来,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将三角形的头颅安然地搁在自己盘绕的身躯上,熔金竖瞳缓缓阖上,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如同叹息般的“嘶……”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安心。

白子画终于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目光如同最柔和的月光,倾泻在掌心那团小小的暗紫之上。

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微微向内收拢,形成一个温柔而稳固的“巢穴”,将那冰冷的、承载着他所有思念与痛楚的小小身躯,完全容纳其中。

掌心的温度透过鳞片,似乎也温暖了那深藏的灵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那细微的、带着生命韵律的心跳。

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滑过白子画清俊的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两年多的守护,无声的陪伴,小心翼翼的试探……在这一刻,终于换来了这毫无保留的交付与依偎。

他的小骨,即使迷失在洪荒巨兽的躯壳与破碎的记忆里,她的灵魂深处,依旧认得他掌心的温度,认得这绝情殿里,唯一能让她安心沉睡的归处。

——

自那突破性的触碰之后,绝情殿的氛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层横亘在人与蛇之间无形的坚冰,终于被掌心的温暖彻底融化。

白子画的掌心,成了暗紫小蛇最钟爱的栖息地。无论他在窗边看书,在灯下处理卷宗,或是在庭中静坐,只要他伸出手掌,那小小的身影便会极其自然地蜿蜒而上,在他掌心盘绕成一个安稳的圆,三角形的头颅舒适地搁着,熔金竖瞳半阖,享受着那份独属于它的温暖与安全。

它甚至会在白子画专注于其他事情时,用冰凉光滑的脑袋无意识地蹭蹭他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撒娇的亲昵。

白子画的回应,是将那份失而复得的珍视,融入了每一个细微到极致的动作里。

他运转灵力时会特意分出一缕极温和的力量,如同暖流般萦绕在掌心,为那畏寒的鳞甲驱散每一丝凉意。冬日,他的掌心总是温暖如春;夏日,那灵力又化作一缕清凉的微风,拂过小小的蛇身。

看书时,指尖翻动书页的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怕惊扰了掌中小憩的梦。有时,他会低声念诵一些词句优美或记载着奇闻轶事的段落,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催眠的夜曲。掌中的小蛇虽不懂其意,但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声音,总能让它睡得更沉,紧绷的身躯彻底放松。

他依旧会为她做点心,但更加用心。桃花糕做得更小巧精致,易于吞咽;尝试用各种温和滋补的灵草汁液调和进糯米粉,做成散发着清香的碧玉糕;甚至会用灵力将寒潭银鱼冻凝成入口即化的、适合蛇类口感的细碎晶粒。

每次点心出炉,不再放置,而是直接托在掌心,看着那小小的蛇信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卷走美食,竖瞳满足地眯起。

当雷雨再次来临,白子画不再需要飞身上梁。他只是将掌心的小蛇轻轻拢入怀中,用宽大的袖袍为其遮蔽,同时周身散发出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灵力屏障,将外界恐怖的雷鸣电闪彻底隔绝。

感受到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和温暖的庇护,怀中的小蛇不再惊恐颤抖,只是将小小的头颅更深地埋进他的衣襟,发出细微的、依赖的“嘶嘶”声。

他会在房梁上它曾经最爱的那个位置,铺上厚厚一层最柔软的天蚕丝绒垫,并在旁边放置一小块温润的暖玉,即使它现在更喜欢待在他的掌心,那里也永远是它随时可以回去的、舒适温暖的小窝。

此外,殿内的熏香也换成了最淡雅宁神的冷梅香,若有似无,如同山间清泉。

笙萧默再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几乎让他惊掉下巴的画面:

他那清冷孤高、不染尘埃的二师兄,正端坐于书案后批阅卷宗,神情专注。而在他执笔的右手旁,一方铺着柔软锦帕的玉碟里,一条缩小版的、暗紫色鳞片流光溢彩的小蛇,正慵懒地盘踞着,三角形的头颅搁在锦帕上,熔金竖瞳半阖,似乎在小憩。

白子画偶尔批注完一份卷宗,会极其自然地用左手食指的指背,极其轻柔地蹭一下那小蛇的脑袋,动作熟稔而温柔。小蛇则只是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尾巴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师……师兄?”笙萧默的声音都有些飘。

白子画抬眸,目光平静:“坐。”

他的动作依旧从容,甚至没有特意将掌边的小蛇藏起或解释,那份坦然,仿佛这本就是绝情殿最寻常的景象。

笙萧默看着那安然盘踞在二师兄手边、甚至能享受轻柔抚摸的缩小版巨兽,再看看自家师兄眼中那份几乎能溺死人的、前所未有的沉静温柔,他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惊愕和疑问都咽了回去,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感慨的叹息。

得,这下是真的“贵客”变“家宠”了……不,这眼神,分明是比家宠更重千万倍的存在。

——

又是半年时光在温柔细致的守护中静静淌过。掌心中的小蛇似乎彻底习惯了这种依赖,兽性的警惕几乎褪尽,残存的人性在安全的港湾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舒展。

它对白子画的亲昵与日俱增,甚至会在白子画专注于某件事而忽略它时,用细细的尾巴尖轻轻拍打他的手腕,发出不满的“嘶嘶”声,直到他无奈地放下书卷,用指尖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

然而,关于过往的记忆,依旧如同被浓雾锁死的深海,不见天日。那双熔金竖瞳里,有依赖,有安心,有懵懂的亲昵,却唯独缺少了属于花千骨的灵动、羞怯与深刻的爱恋。

它记得白子画掌心的温度,记得绝情殿的安宁,记得桃花糕的甜香,却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与眼前之人曾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