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25中文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白子画拧眉向前一步,精纯浩瀚的仙力化作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雾,如同无形的温暖潮汐,带着抚慰与守护的意图,朝着那痛苦翻滚的暗紫身影温柔而坚定地包裹过去。

同时,他清越的声音再次穿透雷鸣:“别怕,我在。”

蟒蛇弓起欲撞的身躯猛地僵住。它高昂着头颅,赤红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白子画,里面翻腾着惊愕、挣扎,以及一丝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洪流触及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震颤。

“嘶……”

一声不再是暴怒,而是带着巨大痛苦和茫然无措的嘶鸣,从它喉间艰难地挤出。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量,再也支撑不住,轰然从梁上坠落。

白子画瞳孔微缩,身形如电般疾射而下。

下坠的庞大暗影与上冲的白色流光在半空中交汇。

白子画没有试图去接住那山峦般沉重的身躯,而是在蟒蛇坠落地面的瞬间,将全身精纯的灵力化作最柔和的承托之力,如同无形的巨网,均匀地铺展在它坠落的下方。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地面都为之颤动了几下。

蟒蛇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落在白子画灵力铺就的软垫上,虽然依旧声势骇人,却避免了最致命的撞击。

它瘫倒在地板上,如同被抽去了脊骨,暗紫鳞片失去了光泽,庞大的身躯因痛苦和脱力而微微痉挛,沉重的呼吸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熔金竖瞳半睁着,里面赤红的光芒已褪去大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痛苦,以及一丝残留的、看向白子画的茫然。

白子画落在它身侧,脸色略显苍白,气息却依旧沉稳。

他半跪下来,没有触碰那剧烈起伏的身躯,只是将手掌虚悬在它倒三角头颅的上方。

精纯温和的灵力如同涓涓暖流,从他掌心流淌而出,无声地注入蟒蛇体内。这灵力如同月华流淌过干涸龟裂的大地,试图抚平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与创痛。

殿外,狂风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琉璃瓦,如同万千鼓槌擂动。雷声在云层中翻滚,却仿佛被隔绝在了这方小小的、被柔和灵力光辉笼罩的空间之外。

盘踞在角落小窝里的哼唧兽早已吓成一团,用爪子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而在殿心那片狼藉之中,半跪的白衣仙尊,与瘫倒在地、痛苦喘息着的暗紫巨蟒,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与窗外惨白的闪电映照下,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却又奇异安宁的画面。

白子画的灵力持续地、温柔地流淌着。蟒蛇沉重的、带着痛苦的喘息声,在灵力的抚慰下,渐渐变得平缓了一些。那半睁的熔金竖瞳,倒映着白子画沉静而专注的脸庞,里面的茫然与痛苦,似乎也被那温润的灵力光辉,一点点地融化、驱散。

它极其艰难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三角形的头颅,似乎想更靠近那散发着温暖灵力源的手掌,却又无力做到,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近乎呜咽的嘶声。

白子画的手掌,缓缓地、坚定地向下,最终,轻轻地、虚虚地覆在了它冰冷而微微颤抖的头颅之上。

没有实际的触碰,但那温润的灵力流却仿佛通过这咫尺的距离,传递得更加直接,如同无形的丝线,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无事。”他的声音低沉,穿透了殿外的风雨雷鸣,清晰地烙印在那双熔金的竖瞳深处,“只是雷声。”

殿外的风雨依旧肆虐,雷声沉闷地滚动。但在这绝情殿的中心,在手掌虚覆与灵力流淌构筑的无形结界之内,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只有那温润的灵力光辉,如同黑暗海面上唯一的灯塔,无声地诉说着守护与安宁。

蟒蛇沉重的呼吸,终于在白子画持续不断的灵力抚慰下,彻底平稳下来,与殿外呼啸的风雨声,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暴雨如注,敲打着琉璃瓦,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绝情殿内,烛火在方才的混乱中早已熄灭,唯有窗外惨白的闪电,间歇性地将殿内景象映照得如同鬼魅。

蟒蛇即骨

雷雨夜后,蟒蛇缩成小蛇蜷于白子画枕畔安睡。

白子画发现它只吃小骨常做的甜点,对咸食毫无兴趣。

宫铃轻响时蛇尾会无意识蜷缩,恰如小骨当年绞衣角的习惯。

当它凝视小骨遗留的素帕时,白子画在蛇瞳深处看见一闪而过的重影——竟是双瞳相叠的异象。

东方彧卿的警告在耳边炸响:“有些代价,连异朽阁也付不起。”

——

接连数日,长留山都笼罩在一种湿漉漉的沉寂里。那场惊天动地的雷雨仿佛抽干了天地间最后一丝躁动,只余下连绵的细雨,如烟如雾,无声浸润着殿宇飞檐与虬劲古梅。

绝情殿内,气息却奇异地沉淀下来,比往日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温软。

白子画倚在窗边矮榻上,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目光却并未落在字里行间。

他的视线穿过疏朗的窗棂,落在庭院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青石板上,思绪却沉在身畔。

枕边,一小团暗紫色的存在正静静盘卧。

自那雷雨惊魂之夜后,曾经这遮天蔽日的庞然巨蟒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亦或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被触及,竟缩至不及手臂长短。此刻,它紧挨着他的玉枕,蜷成一个安稳的圆。

暗紫鳞片在殿内幽微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华贵的光泽,三角形的头颅深深埋进盘绕的身躯中心,只露出一小段覆盖着细密鳞片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背脊。

那呼吸声极轻、极绵长,带着一种近乎稚嫩的安稳,与窗外沙沙的雨声交织在一起,竟奇异地熨帖了白子画心头经年不散的冷寂。

哼唧兽趴在稍远些的软垫上,小爪子抱着脑袋,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主人沉静的侧脸,又看看主人枕边那团“小邻居”,终于也抵挡不住这弥漫殿宇的安宁气息,小脑袋一点一点,沉入了梦乡。

白子画指尖无意识地捻过书页边缘。这蜷缩的姿态……如此毫无保留地将最脆弱的头颅深藏,全然交付身侧的气息……

这绝非一头洪荒凶兽面对强大存在时应有的警惕,倒更像是一种历经颠簸后终于寻得归处的、近乎本能的依恋。

心底那点模糊的猜测,被这无声的画面悄然滋养,破开一丝更深的缝隙。

他收回目光,落在书卷上。指尖翻动,沙沙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枕边那团暗紫微微动了一下,埋着的头颅似乎抬起了寸许,熔金竖瞳掀开一条缝隙,带着初醒的懵懂,无声地望向他执书的手,随即又安然阖上,将头颅更深地埋了回去,呼吸依旧绵长。

日子便在这微雨与安宁中滑过。

白子画在小厨房停留的时间悄然多了起来。

他取灵泉水,揉入新碾的糯米粉,指尖沾染上捣碎的桃花瓣汁液,那柔嫩的粉红晕染开来,带着记忆深处熟悉的甜香。

案板上,另一碟则是刚蒸好、剔透如水晶的鱼冻,以寒潭银鱼制成,撒着细碎的碧绿灵葱末,咸鲜的气息隐隐浮动。

他端着两碟点心回到前殿。玉碟刚置于矮几之上,盘踞在窗边梅枝上晒太阳的暗紫小蛇便动了。

它滑下枝头,蜿蜒而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

三角形的头颅凑近矮几,熔金竖瞳在桃花糕与鱼冻之间扫过。蛇信探出,极其轻微地在桃花糕上方颤动了一下,捕捉那缕清甜的暖香。

随即,灵巧的蛇尾如鞭梢般点出,精准地卷起一块粉嫩的糕点,送入口中。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享受的从容。竖瞳微眯,细细品味着舌尖的软糯与花香。

而对近在咫尺、散发着咸鲜诱惑的鱼冻,它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便再无兴趣。蛇尾安静地蜷回身下,熔金竖瞳转而望向白子画,里面清晰地映着一点等待——等待下一块桃花糕。

白子画执壶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心湖深处,似有涟漪无声荡开。

小骨……

她嗜甜如命,对桃花糕、梨花糕毫无抵抗力,每每做了,总要将自己那份也抢去大半。对咸鲜之物,却总嫌滋味不够“热闹”,兴致缺缺。

这近乎刻在骨子里的偏好……

眼前这冰冷鳞甲覆盖下的生灵,竟与之如此契合。是巧合?还是那深埋的魂魄印记,连洪荒异兽的形态也无法彻底磨灭?

他拈起一块桃花糕,并未放置,而是悬于指间。

暗紫小蛇的竖瞳立刻锁定过来,蛇信无声而快速地吞吐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白子画指尖微松,糕点落下。蛇尾如电卷住,心满意足地享用。

窗外微风拂过,悬在梅枝上的旧宫铃发出一串细碎空灵的“叮铃”声,如同故人低语,清泠地敲碎了殿内的寂静。

就在铃声响起的一刹那,盘踞在矮几旁的暗紫身影,那原本自然垂落的细细蛇尾尖,倏地蜷缩了一下,并非受惊的弹跳,而是一种极其细微、近乎无意识的向内收紧、卷曲的动作。

快如电光火石,若非白子画神念凝聚,几乎便要错过。

白子画执杯的手停在唇边,温热的茶气氤氲了视线。

恰如当年,绝情殿里,小骨每每听他讲述艰深道法或提及严厉门规时,紧张又不敢言说,只敢悄悄绞紧自己衣角。那被揉皱的布料,便是她心中无措的具现。

此刻,这冰冷的蛇尾尖,竟在宫铃旧音的牵引下,重现了那刻入骨髓的、代表紧张与无措的小动作!

茶杯被轻轻放回案几,发出极轻的磕碰声。

白子画的目光沉沉落在身畔。那暗紫小蛇享用完糕点,已重新盘踞好,头颅搁在身躯上,竖瞳半阖,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蜷缩从未发生。但白子画的心,却如同被投入深潭的石子,沉甸甸地向下坠去。

怀疑的藤蔓缠绕上心脏,汲取着越来越多的细节养分,疯狂滋长。

他起身,走向内殿深处那方存放旧物的紫檀木柜。动作缓慢而坚定。

柜门无声开启,一股混合着沉木与时光的气息弥漫出来。里面存放之物不多,每一件都纤尘不染。

他目光掠过几件素色旧衣,最终落在角落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丝帕上。

帕子洗得极净,只在右下角,用同色丝线绣着一朵极其小巧、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黄色雏菊,针脚细密,透着少女特有的拙朴与用心。

这是小骨当年练手之作,偷偷塞在他书案上的,被他发现时,她耳根都红透了。

白子画取出这方素帕,指尖抚过那朵微不可查的雏菊绣纹,仿佛还能触到彼时少女指尖的温度与羞赧。

他走回矮榻旁,并未坐下,只是将素帕轻轻展开,展平,然后极其缓慢地,放在了蟒蛇盘踞位置前方的光洁地板上。

素帕洁白,那朵淡黄雏菊在光线下终于显出一点模糊的轮廓。

殿内落针可闻。窗外的雨声仿佛也遥远了。

盘踞的暗紫小蛇似乎并未立刻察觉。它依旧维持着半阖竖瞳的慵懒姿态。

几个悠长的呼吸过后。

那熔金竖瞳,极其缓慢地、完全地睁开了。

冰冷非人的竖瞳,如同两轮凝固的金色深渊,牢牢锁定了地上那方素帕。视线精准地落在那朵淡黄色的小花上。

时间在无声的忐忑中流淌,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白子画屏息凝神,所有的感知都提升到了极致,紧紧锁着那双竖瞳。

起初,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如同看待一件陌生奇特的物件。

渐渐地,那冰冷的金色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搅动了。极其细微的涟漪荡漾开来。

茫然?困惑?还是……一丝极其遥远、被厚厚尘埃掩埋的、难以名状的刺痛?

突然!

在那熔金竖瞳的最中心,极其短暂、如同幻觉般的一闪——

竟出现了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