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鹿祀笑着又补上一句——
“不过我既然来了，也就顺便关怀一下你们。各位最近可有遇到什么难题？书房在哪里？带我去参观一下怎样？”
嗯，这个人还算老实，是那种遇到上司突然视察的忐忑心态，倒看不出多少心虚。
而就在鹿祀亲眼认证的“老实人”犹豫怎么回复时，忽闻风声起落，一旁的艾芙珊已经蹿出去了。
“止步，缴械。”
华丽的锦缎伞面被留在原地。少女手持木柄的三棱长刺，抵在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走道上的人脖颈处。
另一只手上拿着新鲜到手的邪眼。语气冷淡，神色平静。
……似乎在无意识模仿某个人。
鹿祀在看到艾芙珊脸上熟悉的表情时有一瞬的恍神，而后才把注意力重新转向被制住的那个人。
看身上的衣着，似乎职级比她旁边这个还要高些，还配着副官的徽记。
而此时，这位副官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不自然的情绪，有些惶恐又有些困惑地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提问：“大人，属下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对于他的这番反应，鹿祀有些无语地嗤笑了一声，语气尖锐。
“——谁家好人把要命的毒药藏在身上这么刁钻的位置啊？”
副官的神色不变，身上的气场却乱了一瞬。
少女直接先丢了个咒把人定住，而后顺手就指挥起她身边的人：“去，给他搜个身。”
“兵器在腰带上，后背也有，还有腿上。袖口裤腿也有。”
“哦，这个毒的药性很猛，你再带一层手套，去摸他左边的咯吱窝——把他下巴卸了。”
于是刚刚迎上来只是想打个招呼的小组长，就这么茫然地根据执行官大人的指令，把自己的上司给搜摸了个干净。
那副官在鹿祀准确报出身上武器的位置后就有些绷不住了。最后被点破毒药所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没能保持住。
奈何他被施了定身的术法，本就无法动弹，还被追求保险的鹿祀命人卸了下巴，一丝的反抗之力也没有。
只能在少女又一个术法丢来的时候，以一个滑稽的姿势，挪动脚步往前厅走去。
见执行官大人调转方向，要往外面的大厅走。方才帮忙搜身的小组长犹豫两秒，凑上前请示：“大人，需要我去叫人吗？”
鹿祀侧头看了一眼这个机灵的小伙子，轻轻点了一下头。
“去吧，通知有空的人来大厅看戏，使馆今天闭门谢客。”
——虽然平时没有人会闲着无聊来至冬使馆晃悠，但为了愚人众的面子着想，她还是补上了最后一句。
青年人应下任务，小跑着到后面传话去了。
鹿祀在正厅坐下时，大厅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列值守的兵士。
……她刚过来时那么热闹，原来是刚开完例会。
真是罪过，应该再早几分钟来的。也就不用辛苦这群人多跑一趟了——直接延长例会就行。
……
使馆里的愚人众成员到齐之前，法缇娜押着一个哆哆嗦嗦的中年人进了门。
害怕固然可能有一定的因素，但这个人直打哆嗦是被冻的。
大厅里很快有人认出了中年人的身份，惊讶地出声：“大人……呃，尤苏波夫先生，您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没从正门走？”
鹿祀对于这种很会看形式的出头鸟并不反感，直接点到说话那人，让他出来介绍。
那人被点出来，缩了一下脖子，而后出列走到鹿祀面前，恭敬地答话。
“大人，他叫尤苏波夫，在「公子」大人来之前负责和七星的交接工作。「公子」大人到达璃月后，他的职位不变，目前还是大使。”
鹿祀转了转手中茶碗的盖子，心中有了计较。
职位不变，但是正面接触有比他身份更高的执行官；谈判方面，北国银行和使馆也有比他专业的负责人。所以目前就是挂着空职赋闲的状态。
——简称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样一个人会心理不平衡是很正常的。正因如此，有谁想要插手进来也很容易。
少女“嗒”的一声合上杯盖，朝着还在打冷颤的中年人轻轻一扬下巴。
“尤苏波夫先生，关于他刚才提的这两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请你回答一下？”
尤苏波夫虽然是正经的至冬人，但毕竟上了年纪。在适宜璃月气温的装扮下被冰元素冻上那么一遭，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
进门时就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了。
外加上他在做事前已经说服了自己，此时面对鹿祀的压力，立刻就把自我催眠的那一套说辞给说了出来。
“大人，我没做什么坏事，也没有背叛愚人众啊……”
“我就是得到了上面大人物的赏识，同样还是在为愚人众做事的。在七星内部打入我们阵营的人，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啊。”
“嗤……”
鹿祀实在是没忍住，当场就被这个人蠢笑了。
她有些怀疑这人现在的位置是捐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
少女幽幽然拉长尾音，手上稍稍用力，杯盖与杯沿发出瓷实的摩擦声。
算不上多刺耳，但足够揪某些人的心。
鹿祀说话的语调不变，却莫名地让人自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说起来，赏识你的那位大人物，会喜欢一个泄密的下属吗？”
今天出门前她就有所猜测，毕竟幕后的人对七星有所图谋太明显了。
在最早离开至冬之前，某人就想安排德雷特打入璃月高层，最终的目的同样指向七星。
如今听得尤苏波夫自爆的这几句，已经足够她锁定人选。
——是你吧，潘塔罗涅。
如果是皮耶罗那个老阴登，布局会更长远点，也不会在计划中加入蠢货。
也就只有这位传说来自璃月的「富人」老爷，才能对璃月保持这么深的执念。还和她一样喜欢到处布闲棋。
鹿祀阖盖的声音比先前更响亮了。
想回至冬砍人。
因为瓷器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先前“吐露真心”的尤苏波夫终于在这一刻清醒过来。
回想起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登时溢出满背的冷汗。
下一秒，这个只比至冬平均身量矮一点的男人，很没有形象地扑到鹿祀的脚边。
要不是出现在脖子旁边的寒刃，恐怕他都想抱住面前的大腿。
“「隐士」大人，我没有背叛啊大人！我罪不至死，你要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