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的游船都挂上了灯笼,红红的灯笼挂在船头,偶尔还有姑娘们弹奏唱曲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池虞子和江林谢绝其他人的挽留,刚走出船舱就看见早就等待的苏老二。
许是喝了酒,灯笼的红光照在苏老二喝醉的脸上,再配上那张横肉丛生的脸,狰狞的活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看什么看?再嘚瑟不还是拿不到第一酒楼的名号,竹篮打水一场空!”
“少自作多情,多行不义必自毙,苏老板还是管好自己吧。”
江林最看不惯苏老二这副样子,明明是苏老二想方设法来偷别人的东西,现在这副样子却好像是他们欺负人,真是无理取闹。
说完,两人不再理会醉酒发疯的苏老二,坐着小船就上了岸,自然也没看见对方眼里的怨毒。
等到坐上了马车,两人才彻底放松下来,这一晚上两人都喝了不少酒,现在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池虞子习惯性的摸了摸左手手腕,但上面空无一物,反应过来后,池虞子才想到,今天是曲沧来给小黑检查身体的日子,所以根本没带出来。
微生列和西辞在马车外面,一个放哨一个驾车,马车里面的两人几乎昏昏欲睡。
看着晚上近乎无人的街道,寂静无声的街道只有他们一辆马车,冷风卷起地上的垃圾,西辞拢了下衣领,打起精神注意周围的环境。
坐在旁边假寐的微生列耳尖微动,拿着剑的手不露声色的紧了紧,却并未睁开眼,只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催促西辞:“有情况,抓紧离开这儿。”
西辞闻言眼神一冷,面上还是那副天真的模样,手下的马绳却不由得加快。
街道两边的房屋上,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埋伏在房顶,为首的男人目光沉沉的看着驶入范围的马车,吩咐周围的手下:“目标是江小世子,其他人尽量别动,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江林!”
“是。”
看着马车驶入埋伏点中心,男人挥臂,鹰哨响起的瞬间,两边房屋上的黑衣人像是得了命令,呈包围状向中间的马车攻去。
微生列眼睛瞬间睁开,冷冷的看着周围的黑衣人,急声道:“来不及了!你驾车带着世子他们先走,我断后!”
西辞知道此时不是讲义气的时候,神色凝重的点头,手下的鞭子挥动的更加激烈,马匹受到刺激跑的飞快,奈何前方已经早就有人守着,西辞试图冲出去却都失败了。
外面的动静惊醒了车内酒醉的两人,江林喊了微生列几声却没有人回应,顿时心下一沉,探出头来只看见微生列已经与一群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
好在还有五六个刑御司装扮的人穿插在黑衣人中,若不是他们拖延时间怕是已经有人攻了过来,可是这短短几个回合已经有不少人负伤。
看清外面的情况,江林的酒瞬间就醒了,拿出怀里的信号棒,朝天上就射了出去。
红光在天上炸开,领头的黑衣人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一个纨绔世子身边护卫的人武功这么高强,所以这次出动的人并不是很多,看着天上久久不散的红光,心里生起一股浓浓的死亡预感。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江林!”
男人发出最后的命令,他知道今晚他回不去了,唯一的用处就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完成任务。
所有黑衣人在一瞬间不顾性命向马车攻去,西辞操纵着马车飞驰,奈何根本跑不过那些杀手。
西辞武功不错,但是在专业杀手面前顶多自保,根本护不住池虞子和江林,微生列见情况不好,轻功一闪,想要守回江林的身边,奈何被五六个黑衣人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池虞子刚刚被江林晃醒,刚睁开眼睛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感觉身上汗毛竖立,条件反射的摸向后腰的鞭子,直接朝面前的男人抽了过去!
男人身边的小弟被鞭子抽个正着,捂着脸发出一声惨叫,男人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径直攻向被池虞子护在身后的江林。
池虞子脸色冷的吓人,再蠢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的目标是江林,他理智的没有冲进人群去帮忙,最保险的就是在这护着江林。
西辞拿着自己的短刀,擦掉脸上被划破留下的血迹,和追着男人而来的刑狱司的人对视一眼,率先攻向男人。
池虞子本意是想一直守在江林身边,他的武功不行,顶多拿着鞭子护身,可是不知从哪窜出了一个黑衣人,池虞子一个闪身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见对方想要攻向江林,池虞子鞭子一甩,卷在黑衣人的腰间将人拽了回来,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不远处被一直缠着的微生列,一直分神注意着江林那边,见池虞子被缠住,江林孤身一人四处躲着,微生列心里着急手下的动作也越发凶残。
而男人不愧是领头人,武艺高强,即便是被刑狱司的一位高手和西辞两人缠着,他居然也不落在下风,眼看着远处闻风赶来的救援,男人彻底急了。
“小心!”
微生列一剑穿透眼前人的胸膛,转头就看见那男人已经脱身攻到了江林身边,微生列只能一边大声提醒江林,一边使出轻功赶过去。
江林被时不时的攻击搞得狼狈不堪,为了不拖累身边的人,只能尽可能的躲开,奈何他本身就不会武功,此时面对男人饱含杀意的攻击早就吓呆了,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男人攻势凶狠,微生列来不及化解,只能将江林拽到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下这一剑,男人本想一击夺了江林的性命,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剑拔出想再次攻击,却被赶来的数十个王府侍卫直接斩杀,很快黑衣人们就被杀了个干净。
江林被拽的一个趔趄,刀刃刺进血肉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耳边略过一道带着浓厚腥气的风,没有感受到身上传来疼痛,江林睁开眼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面。
“微生列!!”
微生列口吐鲜血,剑被拔出的撕扯感让他疼得险些昏迷过去,眼前瞬间满是猩红,身体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胸前大片血迹浸透了衣裳,模糊的看见郡王府的侍卫赶到,这才彻底昏迷,朝地上摔去。
江林慌乱的喊着微生列的名字,接住陷入昏迷的微生列,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喊,往日总会给他回应的微生列,此时却一点反应没有。
池虞子听到动静下意识找着江林的身影,看清那边的状况后顿时瞳孔骤缩,脸色惨白的看着几乎满身是血的微生列。
“快去找大夫啊!去啊!”
……
天空朝霞微露,床上的人脸色青白满头冷汗。
池虞子喘着粗气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黏腻的冷汗,池虞子紧张的打量身边的环境,确定是自己的房间后才安心下来,头涨疼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
守在床边的晏司延警觉的睁开眼,看着受到惊吓的池虞子连忙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池虞子皱着眉不想说话,贪婪的汲取男人身上传来的暖意,身上阴冷的感觉渐渐散去,慢吞吞的在晏司延怀里蹭了蹭,才重新抬起头。
“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池虞子一边唾弃自己的脆弱,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找借口,他一个现代社会大好青年,什么时候见过杀人的场面?
那种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的感觉,就像是阴冷的毒蛇一样缠绕在他的身上,从里到外缠的紧紧的,仿佛呼吸间都带着血腥味。
哪怕当初在羌夏边陲小城看见易子而食的人他都没这么恐惧,当时见到的毕竟只是一些孩童的骸骨,昨晚那些却是鲜活的生命,那满目鲜红的场景实在不想再见。
“你很勇敢,我在军营这么多年,很多新人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景,吐个一天一夜都很正常,做噩梦都算是小事了。”
晏司延当初初入军营,因为年纪尚小并没有人敢让他真的冲到前线,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吴老将军发现他面临生离死别很冷静,哪怕只是装的,这也超越了大部分人,所以破例带着他上了战场,那也是他第一次厮杀外敌。
池虞子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但是心底到底轻松了些:“微生列怎么样了?”
“挺严重的,那一剑几乎没有留手,若不是微生列避开了要害部位,恐怕会当场身亡,大夫也是忙了一晚上才捡回他一条命。”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池虞子松了口气,他看的真切,那一剑几乎穿透了微生列的身体,池虞子想到自己平常划一道口子都能疼上半天,根本不敢想微生列得有多疼。
“幸好你在我身边安排了暗卫,不然昨晚真的没命回来了。”
如果不是那几个刑御司的暗卫拼死纠缠,他们肯定会全军覆没,根本撑不到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