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晚宴结束,宫内开始忙碌起来。
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有的给各位大臣家眷引路,有的打扫宫内卫生,一时间竟然还有点热闹。
御花园植被茂盛,大部分的花已经盛开,十几个宫女太监在不同角落洒扫,鹅卵石路上被泼上一层皂角水,皂角香和花香交织在一起格外醒神。
晏司恒和晏司延两人漫步在冲刷干净的小路上,晚上的微风轻柔的吹着,喝酒后胀痛的脑袋也终于舒服不少。
“最近没出去见池虞子?”
“去了,精神看上去不错,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群家伙最近很不安生,明里暗里的问朕和亲的事,看到他们就头疼。”
“不用管他们,栾觅心思不纯不能把她留在北雍。我总觉得东其此次前来不只是想和亲这么简单。”
晏司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就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东其国一向傲慢,为什么这次就突然提出和亲的事?如果只是换了个新皇帝就这么着急向别国示好,未免有点太离谱了。
更何况据他查到的资料来看,那个新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能看着皇兄弑父篡位,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胆小鼠辈。
晏司恒也是这种感觉,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心里有个准备就好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之这个女人是不能留,找个借口打发回去便是。”
“嗯,不过现在最危险的恐怕不是我。栾觅最近动作很频繁,还查过不少关于我的事,恐怕已经知道了我和池虞子的关系,她的目标怕是已经变了。”
“后宫关系复杂,本来前朝的那群老家伙已经不满白怀音占着皇后的位置了,如果栾觅也要入后宫,恐怕不用朕出面,那群老家伙头一个不同意。”
晏司恒冷笑,他当初抄了白家以后,前朝就已经有很多人上奏,说是罪臣之女不配为后,巴不得将白怀音拉下来换自家的人上去,若是真将栾觅收入后宫,以她一国公主的身份怎么也会是个妃位,后宫怕是很少有能力与她对上的,那些老家伙会比他还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刚走到御花园的凉亭拐角,就看见一道身影直扑过来。
软香暖玉入怀,晏司恒却不觉得开心,毕竟同样的套路他已经体验过很多很多次了,就在他以为是后宫哪个女人故技重施时,怀里的女人抬起了头,晏司恒顿时觉得手臂发烫,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多谢陛下。这儿地面湿滑,天黑又忘记点灯笼,还好陛下扶住我。”
栾觅身着清凉的东其服装,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一副小女人姿态,好似受惊导致她眼眸湿润,看上去楚楚可怜,身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若是寻常男子怕是已经被迷的找不着北了。
而她前几日还一副痴迷于晏司延的样子,现如今晏司延站在旁边却好像透明人,栾觅似乎满心满眼都只有晏司恒一个人了。
“天黑地滑,公主还是不要到处乱走为好。”晏司恒皮笑肉不笑。
这女人有毒,刚说完她就出现了。
栾觅装作没看见晏司恒的冷淡,故作娇羞道:“栾觅想请陛下喝杯茶,不知陛下可否送我回四夷馆?”
身着清凉的女子,大半夜的邀请一个男人回房喝茶,这其中的意思不用说都明白。
“喝茶就不用了。杨福,派人送公主回四夷馆。”
晏司恒没有丝毫留恋,安排杨福送人回去,拉着晏司延脚步都不停的走了。
杨福被自家陛下抛弃仍旧一脸淡定,看着脸色僵硬了一瞬的东其公主,‘善意’的提醒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杂家送您回去吧。”
栾觅不死心的看了一眼离去的男人的背影,扯出一抹笑意,随着杨福离开。
那边晏司延被晏司恒拉着,一路走到御花园出口。
看着好像躲瘟疫一样的四哥,晏司延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我就说她换了目标,你以后有的烦了。”
“得想个办法,这女人不好惹。”晏司恒头疼得很,刚刚说的容易,现在事实真变成这样还是难以接受。
兄弟俩刚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旁边的假山里稀稀索索好像有什么动静,两人顿时闭上了嘴躲到暗处。
“你确定这边不会被发现吗?”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边晚上没人,他们都在打扫,有什么话就快点说。”男人不耐烦的打断女人。
“ 你去跟二小姐汇报了吗?国师塔那边发现丢东西了,万一查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已经传消息出去了,但是二小姐说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荣妃娘娘这么受宠,没有捅破篓子之前圣上不会怀疑到荣妃娘娘身上的。”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
“好了!别杞人忧天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免得荣妃怀疑。”
“罢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哪怕什么都不做荣妃也不会重用我,你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既然知道还不抓紧回去?”
两人虽然是在争执,但是也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坏就坏在这里太安静了,谈话内容被晏司延两人听的清清楚楚。
感觉到两人准备离开,晏司延迅速抓着晏司恒的胳膊躲到了暗处,自己挡在外面观察。
借着微弱的月光,晏司延也只能看清男人身上的禁军服饰,看腰间的铜牌还是个小队长;女人则是宫女的打扮,结合他们刚刚的谈话,应该是他调查出来的那个,荣妃宫里的一品宫女。
这两人出来后迅速分向两边,快步离去。
“这一晚上还真是不平静。”晏司恒从晏司延身后钻出来,看着那个男人的身影脸色阴沉。
“禁军前段时间不是清理过吗?”身为禁军的小队长,身居要职居然还敢和后宫的人扯上,这胆子真不是一般大啊。
“清理之后选进来的也是人,是人做了官、差就都要选择阵营,只不过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罢了,若不是今晚在这里听到,怕是还发现不了。”
“也是,说是身不由己,但是其实大部分还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怎么也比单打独斗的好。”
“就是因为他们如此,那些草根和寒门出身的才没有出路,被压在下面熬了那么多年,想要大有作为的豪气和铮铮傲骨早就熬没了。”
晏司恒不是不知道北雍的问题,但是那些老家伙最近把自己的狐狸尾巴藏的很严实,他连想动他们的借口都找不到。
寒门草根出身的能够为百姓着想,贴切实际的解决问题,往往能够带来一些不同寻常的惊喜,但是也正是因为他们出身草根,眼界见识也没有那些高门子弟来的宽广,若是能将两者结合一定对北雍大有裨益。
可是设想的很好,实施起来却难如登天,这两个阶级就像是天生不和的死对头。
晏司恒的苦恼晏司延很明白,毕竟之前在利阳他也是提了一些草根出身的将士,但是这也是因为利阳远在边境,他在那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晏司恒却不能像他这般,他还要顾及那些文官武官的想法,任何一个人员的调动都牵扯甚广,都需要考虑背后的势力制衡。
“慢慢来吧,熬也能把那些老家伙熬死。”想的越多心里越烦,晏司恒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伸懒腰时还能听见骨头的响声。
“等东其的人走了,我就搬出宫。”
从给白家设套开始,为了安全他便一直待在宫里,现在也该搬回去了。
“嗯,走之前记得跟母后打声招呼。”
“知道。肚子饿不饿?小鱼让人送了粽子来,热几个?”
“粽子?朕不爱吃那个。”
……
外城。
一间挂着钱庄招牌的店铺紧闭大门,后院却灯火通明。
“啪!”
“啊!!”
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被绑在木架上,双手双脚被束缚住动弹不得,赤裸的上身全是纵横的伤痕,长长的鞭痕渗出血迹,可怖之极。
拿着鞭子的满脸横肉的男人不屑的冷笑,毫不在乎昏死过去的男人,指挥手下泼了桶冷水,原本昏睡的男人再次苏醒过来。
随着不断地破空声,手中的鞭子越甩越快,被绑住的男人叫的也越来越惨。
“饶了我!我会还钱的!最多三天!三天后我一定还钱!”
再一次被浇醒,男人再也忍受不了,涕泪横流的求着男人放过自己。
“你这话说的,路过的狗都不信,我看你这五百两也还不上了,不如早点把铺子抵押给我,也免得再受这皮肉之苦。”
“钱我一定会还,铺子真的不行,我们一家还要靠这铺子生活。李老大,你信我,就三天,我一定把钱还上。”
“行,就三天,如果三天后你还不上这五百两,铺子我直接收走,说什么都没用。”
男人是真的后悔了,他当初如果不是一时糊涂跟人学着跑到南方去进货,也不会赔的裤子都不剩,现在连最后的铺子都要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