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况不太好。”
左勒的话刚说完,池虞子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神不善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抿唇质问道:“什么叫他情况不太好?”
他和左勒之间才没什么狗屁兄弟情,两人也就见过几次而已,也根本不在意他现在摄政王的身份,更何况秋凉的心理阴影大都源自眼前的男人,是秋凉的杀父仇人,池虞子当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现在听他说这话当即就坐不住了,以为左勒是巴不得秋凉死,好给他腾出达朔的位子。
外头的侍卫听到里面情况不太对,手握在刀上眼神询问左勒,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会立马拔刀。
左勒知道池虞子对秋凉来说很重要,也不在意他的敌意,挥手喝退外头的侍卫。
晏司延安抚性的拍了拍池虞子的后背,池虞子脑子稍微冷静后也顺势坐了下来。
秋凉现在寄人篱下,他不了解左勒到底对他怎么样,不能就这么把人得罪了,否则到最后他是出气爽了,受苦的还是秋凉自己。
“我们要见他。”晏司延带池虞子来就是为了秋凉,现下看池虞子担心成这样也懒得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提了出来。
“可以。等会儿你们拿着我的令牌从侧门进去,会有人领你们去见他。”
左勒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也不想拦,否则秋凉的信连送给他们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他也是想带池虞子去见见秋凉,说不定那人还会升起活下去的意志,就不会离开了……
左勒看上去很忙,门口的总管模样的人一直催促他离开,到底是被催的烦了,左勒只坐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
匆匆吃过早饭,池虞子迫不及待的向着宫门出发,侧门的侍卫看过令牌后给他们放了行。
三人只带了陈一一个侍卫,宫门内除了禁军和君主特许,其余人一律不准佩刀,四人现在真真是赤手空拳。
带路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太监,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不多话,把人带到一处宫殿门口后就离开了。
宫殿不大但是看上去精致漂亮,透光性也是极好,陈一守在外面,三人随着宫人指引进到里面时,鼻尖闻到的是浓重的药味儿,殿内窗户微开烧着暖炉。
晏司延和白浦坐在外殿静静等候,池虞子需要和秋凉的独处时间,他们没必要打扰他们。
池虞子听到了寝殿方向传来一阵咳嗽声,那股撕心裂肺的感觉活像要将肺咳出来,池虞子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寝殿的药味更浓,殿内一个宫人正在劝说秋凉喝药,碗里黑乎乎的药汁看的人胃都开始抽搐,秋凉无力的翻翻眼睛,看也不看那碗药。
“拿走,我不喝。”
喂药的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他本来是跟在老达朔身边的,老达朔被杀他被派到了原本的储君,也就是现在这个新达朔的身边,新达朔没有实权连着他们也被别人看不起,有钱的宫人早就打点好了上边的管事离开了,只有他只能守着这个病秧子。
摄政王虽然对新达朔算得上不错,但是他们这些宫人只有跟着厉害的主子才能飞黄腾达,这个傀儡一样的病秧子根本没人愿意来伺候。
“您还是喝了吧。”那宫人越想越气,竟直接将药碗摔在了床头柜处,药汁迸溅出来也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的站到一边发呆去了。
而秋凉显然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脸色变都没变,背过身躺下准备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池虞子看了全程,只觉得一股怒火涌到心口,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就一脚踹在了那个宫人的肚子上。
“啊!”
池虞子这一脚用尽了全力,那宫人惨叫了一声,身体重重砸到了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蜷缩着身体慢慢滑落到地上,肚子上的刺痛让他缩成了虾仁状,冷汗一股股的冒着却叫不出来,只能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床上的秋凉被这声响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过头只看见那个惯来欺负自己的宫人躺到了地上,而他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的人,秋凉只觉得自己昏沉的脑袋越发转不动了,呆呆地看着天神一般降临的池虞子。
“小……小鱼?”
他怎么会在这?难不成自己命不久矣都出现幻觉了?
池虞子坐在床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一边扶他坐起身一边说他:“你就这么任由这些宫人欺负?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这些以下犯上的蠢货直接拉出去砍了,谁还敢拦着你不成?”
而那个宫人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现下听到池虞子的话顿时被吓的瘫在地上,顾不得身体还在抽搐的疼痛爬过来向两人求饶。
“主上,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您绕奴才一次,奴才再也不敢了。”
再蠢他也知道能在达朔寝宫打人的不是一般人,自己只是个奴才,在懦弱无势的新达朔面前刷刷脾气还行,在其他贵人面前这样他就是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狗东西!放开你的脏手。”池虞子看他抓着秋凉的被褥不放,厌恶的将人踹远。
里面的动静属实不算小,晏司延进来查看后派陈一去找了些巡逻的侍卫,直接进屋将这蠢奴带了下去。
屋内重归安静,池虞子显然还在气头上,但还是端着温热的汤药递到了正在发愣的秋凉嘴边,不喝药是不可能的,他这副身体不喝药怎么可能会好,苦也得喝。
“喝了。”
秋凉鼻头一酸,瘦弱的小手抓紧池虞子的衣角,生怕他一不留神就会消失,乖巧的顺着他的手喝完了药,以往酸苦的药汁今日他却感觉甜的很。
看他乖巧的样子,池虞子的火气顿时少了大半,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小的油纸包里放着四五块橙黄的透着蜜的杏干,池虞子捏了一块塞到他嘴里给他祛祛苦味儿,毕竟中药的苦不压一压实在难受。
池虞子不像秋凉这般单纯,早年在娱乐圈打拼长的心眼子可不会因为重来一世就丢了,现在难免想的就多了些。
这些个宫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甩脸子给秋凉,一定是得了上面人的指示,不然就秋凉一个达朔的身份也能压死人,何故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而做这件事又不可能是左勒,他是可以替达朔决断的摄政王,只要好好养着秋凉就不会有人这么没眼力见的找他麻烦,他自然也不需要在秋凉身上再多费手脚,凭秋凉宫殿的位置和宫内的摆设也印证了池虞子的想法。
那做这件事的到底会是谁?
池虞子垂着眼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宫里就住着你一个人?”
秋凉嘴里塞着杏干,一边脸颊鼓起,闻言犹豫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父君的宫妃都殉葬了,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所以原先就我一人住在这里。不过前段时间听说左勒的表妹搬进宫想要住一段时间,宫里应该就我和她了。”
左勒虽是摄政王却没有权利住在宫里,老达朔被杀,后宫的宫妃殉葬,遗留下来的也就秋凉一个储君,宫内自然没有其他人,这些池虞子是早就知道的。
他要问的就是宫里这段时间来了哪些外人!
果然,明显左勒的家人不像他那般沉得住气,这才几个月,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搬进来了,一来就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欺负一个孩子。
那位表妹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自古表兄妹结合的数不胜数,这恐怕是来宣告主权来了!一旦秋凉死了,后继无人的羌夏王朝自然会由身为摄政王的左勒接手,他手握重兵和生杀大权,谁能反对他做这个位置呢?
没有人。
那这个表妹到时候使些小手段自然最低也能混个妃位,岂不比在外游牧什么的风光的多!
池虞子只是想想秋凉这段时间受的苦,想到如果不是他潜意识像自己求助,秋凉之后很可能会郁郁而终,池虞子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了那个女人!
明明当初在利阳见面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秋凉当时的精气神也还很好,病弱的人心思都会受到影响,难免有些敏感,如果不是那些宫人受了指使在秋凉面前说三道四,他怎么会想要断药自生自灭!
池虞子在秋凉印象里一直都是温柔的,第一次这么情绪外露让秋凉有些不知所措:“小鱼?你没事吧?”
看着一脸天真,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设计了的秋凉,池虞子满肚子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无奈的摸了摸秋凉的脑袋,心里疑惑老达朔到底是怎么养的,才把堂堂一国储君养成这副单纯模样。
“罢了,日后有我在。”那女人最好别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杀了她。
秋凉体弱睡眠不好,药汤里面加了安神的成分,只是睡着时拽着池虞子的手也不曾放开。
看着睡的一脸安稳的秋凉,池虞子沉默的替他掖好被子,睡了一个多时辰秋凉才重新醒来,手里的衣角早就不见了,秋凉踉跄的爬下床,惊慌的在寝宫四处搜寻起来。
半刻钟后秋凉才失望的回到床上坐着,心急之下咳嗽的越发厉害,一时竟有些止不住。
果然一切都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