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迎春,山上一派苍凉,只偶尔听见某种动物的叫声。
两人自以为声音很小,却被走在前面的白浦听得一清二楚,没好气的回头对着晏司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惦记我这把折扇好久了,不许打歪主意!”
这折扇是他师傅传给他的,不论是扇骨精铁的打造工艺还是扇面用的金鳞纸,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这折扇也算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物件了。
从他跟着晏司延做军师,晏司延就看上了这扇子,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别以为他不知道!
晏司延撇撇嘴,理不直气也壮:“谁惦记这破扇子。”
他不就是想试试折扇的手感吗?这么多年被防着愣是摸都没摸过!太贼了!
“以后离他远点,这老狐狸以前凭着那副和善样子,自己一个人深入土匪窝,把土匪头子哄的一愣一愣的,到最后土匪窝被灭了都没反应过来是这老狐狸干的!”
当年他就是听到报案才去灭了土匪窝,结果一箭射过去那土匪头子直接死了,整个土匪窝就剩了几个人,那些幸存的小喽啰看到报案人的时候纷纷吓破了胆,就一个胆大的举报白浦是土匪窝里的二把手。
晏司延也是花费了好几天才敢确定白浦在当二把手时确实没害过人,反而不断的收集证据报案,心底也对他的勇气和智谋佩服得很,就联合吴老爷子把人拐到了利阳做他的军师。
池虞子听着晏司延说的,惊讶的张大了嘴,一个人干翻了土匪窝!牛啊!
“真厉害!”
他那三脚猫功夫,平时也就吓唬吓唬那些普通人有用,对于他们这些有正经功夫的人池虞子着实佩服。
听着池虞子夸奖的赞叹,白浦在前头不露声色的挺直腰板,傲娇的昂着头。
看着池虞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远离那个老狐狸,反而眼睛亮亮的明显带着崇拜,晏司延顿时暗道不好,跟白浦走的近池虞子绝对会被带坏,他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肯定会被这老狐狸坑!
“之前有个公子哥看上他了要抢他走,结果他把人家扒光了挂城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上,挂了大半个时辰,那公子哥差点被冻死。”
“他还男扮女装潜伏在青楼里,守株待兔等着采花贼,据说那采花贼一开始以为艳福不浅,结果差点被吓得终身不举。”
……
晏司延一口气说了五六件白浦的“风光”战绩,致力于让池虞子离白浦远点,免得被带坏了。
白浦忍无可忍的回头,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道:“我那都是为民除害。”
他做的那件事不是为民除害!怎么从晏司延嘴里说出来就那么不对味儿呢?好像他才是恶霸一样!
池虞子拍了一下晏司延,他觉得白浦确实很厉害,虽然用的手段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但出发点是好的。
看到晏司延闭嘴了,白浦轻哼一声得意地又把头转了回去,心底暗道一句耙耳朵。
一群人斗着嘴不留神就走到了半山腰。
鹿群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上,平常也是看不太着,但是小鹿刚生下来精贵着呢,饲养的人舍不得它在外受冷受饿,前些天母鹿还带着小鹿吃完就跑,好在这几日鹿妈妈也知道他们不带坏心,就放心把小鹿放在这,除了出去跑跑跳跳,其余时间也都陪着小鹿。
看着小鹿已经能站起身小跑了,池虞子虽然遗憾没能见证它出生但还是满心的喜悦。
看过了心心念念的兔子和小鹿,池虞子心满意足的准备下山,几人刚准备离开,就碰见几个魁梧有力的汉子从山上下来,山早就被封了,这几个应该是负责巡逻的士兵。
几个士兵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有外人误闯了进来,现在看清是晏司延几人后急忙行礼,背上背着的东西也放了下来。
“将军,巡逻时发现的獾子,您拿回去吃。”
他们这些人原本应该因伤返乡的,现在还能呆在军营里自在的活着,多亏了池公子和将军,这北地肉少金贵,这獾子也是他们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
看着几个汉子脸上憨厚的笑容,几人到底还是收下了獾子。
这獾子看上去有三十斤,獾子油是不可多得的好物,治疗冻疮皲裂效果极好,制作好以后放的年份越久效果越好,獾子肉也是可以吃的。
两人并没有在利阳多待,到利阳的第三天文碟下来后就直接出发了,而白浦听说他们的目的后也跟着一起走了。
池虞子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尽管他这些日子一直安慰自己是自己太心急,说不定秋凉现在好好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想快点见到他,不然他心里总放心不下,只有见到了人好好的,就比什么话什么药都管用。
夏沭的死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或许因为和夏沭太过相似,秋凉在他这里是特殊的,池虞子只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住他,他不想秋凉成为第二个夏沭。
京城的马匹在利阳就被晏司延换了下来,利阳的马都上过战场,常年在山地野外奔跑,带着马车跑起来也会更加平稳舒坦,池虞子也不用再担心会屁股疼。
羌夏大部分是游牧民族,他们骑兵强悍马匹精良,羌夏的百姓许是因为常年吃肉喝奶都长得高高壮壮的,不论男女皆是一副好体格。
因为一直待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也才是利阳,池虞子一直以为利阳城的居民已经够苦了,可这一路过来看到的穷苦,他才明白北雍历代皇上到底做了多少努力,才让北雍边境的百姓们得以脱离苦海。
羌夏边境的游牧民族和城池居民居然还有易子而食的人!
他们就那么麻木的交易着,仿佛怀里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牲畜……他们扎根在此,地上日积月累的白骨碎肉招来无数苍蝇,在他们的身上头上盘旋逗留,他们却恍若未觉,就那么盯着来往的行人车队。
他们阴测测的眼神看的人浑身不适,仿佛在打量一个个猎物,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那些猎物就会立刻被啃的尸骨无存。
晏司延和白浦像是已经见怪不怪,池虞子却脸色惨白,那一堆堆的白骨堆砌在一起冲击力太强。
有些饿极了的居民看见车队的马匹都有些眼馋,马肉也是肉啊!若不是车队带的侍卫够多,再加上他们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们拥有马匹的都是有钱人,池虞子觉得以那些居民恶狼一样的表现来看,他们说不定会当场把马杀了吃肉。
看到这些池虞子也明白了为何晏司延要嘱咐多带些干粮和水,因为他们压根不能在羌夏边境停留。
克州城是羌夏的都城,因为国土面积小,所以都城干脆就挑了一个中心城市,这样一来离北雍也就远了一些,池虞子一行车队走了七八天才到克州城外。
既然签订了和平条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晏司延的身份来到羌夏是需要提前告知他们的,所以他们才刚刚到达克州城就被接到了八真府,那里是羌夏用来招待别国贵人的地方。
到了。
池虞子的心莫名的安静了下来,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焦躁不安,明明还没见到秋凉本人,但是冥冥之中他就是知道,秋凉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白浦不知道池虞子心里秋凉的特殊性,之前只当他是知道好友身体不好特意来探望,可是越靠近克州城池虞子越心不在焉,晏司延也逐渐变得沉默,哪怕白浦拿自己的糗事出来逗乐子,他们也只是乐呵一会儿罢了。
反而是到了克州城了,池虞子的情绪明显稳定了很多,白浦这才明白秋凉对池虞子而言或许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第一天他们并没有见到左勒和秋凉,听下面的人说是秋凉身体不适左勒摄政,整日忙的不可开交,说好的亲自接待也变成了他们苦苦等待,等到天都黑了几人只好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正在吃早饭,外头左勒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一身寒气的也不敢离他们太近,在炉子边烤了烤才坐下,眼底一片青黑像是一晚上都没睡。
“昨天临时有急事没来给你们接风,委屈你们了。”
无论从私交还是国家来说,昨晚都该给他们接风洗尘的,左勒觉得朋友来了自己的地方自己却连脸都不露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那些大臣们害怕他又想取代他,逮着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左勒被缠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抽了个空过来。
“无碍。”晏司延本就不太在意这些细节,看了一眼池虞子又道:“我们此行为了什么来你可知道?”
这话其实问了也是白问,秋凉手里没有任何实权,他的身份又那么敏感,宫里的人怎么敢越过左勒替他办事?这一切肯定都是在左勒的默许下才能顺利进行的。
果不其然,左勒看了看池虞子沉默的点头,半晌后才疲惫道:“我带你们去见他,不过……他的情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