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靠着床尾的男人眼睛动了两下,下一秒睁开眼睛警惕的打量四周,回过神后缓慢起身,晏司延坐着睡了一晚手脚有些麻木,起身活动了一阵才感觉血液通畅。
床上的人睡的很香,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晏司延也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他现在说实话有点慌,虽然昨晚两个人都有点意乱情迷,但是他总觉得是他趁人之危了一样。
晏司延到隔壁房间洗漱干净换了身衣服回来以后,池虞子终于醒了,许是醉酒让他现在脑子还没有快速旋转起来,只知道睁着眼睛盯着床。
“喝点蜂蜜水吧,嗓子会舒服点。”
池虞子挣扎起身,身体懒洋洋的都不想动弹,但还是接过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干涸的嗓子接触到蜂蜜水舒服了不少,池虞子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后知后觉的看向房间里多出来的男人。
昨晚他不是说回将军府的吗?怎么大早上的就……池虞子脸色一僵,昨晚的事情他想起来了,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大概也能想明白,自己这是色心大起轻薄了人家?!
晏司延一直盯着他,看他犹豫羞恼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起昨晚的事了,晏司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记得总比忘了好,要不两人昨晚好不容易捅破的窗户纸恐怕又得糊上了。
收敛住眼里遮不住的喜色,晏司延面上适当的露出一抹委屈,一副我吃了亏但是我不舍得你为难所以我不说的贴心模样,任劳任怨的伺候池虞子洗漱、喝水。
池虞子小眼神这飘飘那飘飘就是不敢看晏司延,他知道晏司延肯定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记得,只不过看到男人脸上的委屈又觉得自己像是提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池虞子顿时良心遭到了谴责。
“那个,我……我会负责的。”
晏司延完全就是池虞子的理想型,两人性格合得来,他长的也帅、身材棒、家世好,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他很舒服,想做什么都可以没那么多顾忌,这点就已经胜过其他人了。
而且他之前就对晏司延很有好感,只不过就差那一层窗户纸没捅破,昨晚的事现在回想虽然有一点尴尬,但是却也让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池虞子心里其实还是开心的。
至于晏司延听到他说会负责,眼睛都亮了,整个人掩饰不住的开心,强撑着矜持道:“应该是我对你负责才对。”
说完,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池虞子红肿的唇,昨晚亲的太认真,今早果然肿了。
池虞子脸一红,不自觉的抿了抿有些刺痛的唇,他想到男人昨晚强势的把他禁锢在怀里,脸上不由得有些烧的慌。
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暧昧,但是美好的时刻总是会有人来打扰,门口传来东木的声音,两人动作迅速的分开,手忙脚乱的整理好仪态才开门。
“公子,去羌夏的领队派人提前送了信回来,正在后院正堂等您。”
信?
池虞子和晏司延对视一眼,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信件一般都是随车队一起回来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两人心里的旖旎心思全然消散,一时间注意力全跑到了那封信上,池虞子知道和平条约签订,两国之间暂时不会有战事发生,但是这也意味着出事的很有可能是秋凉,大概率是对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池虞子心底有些后悔,若是上次他再请几个大夫一起随车队过去就好了。
似乎是察觉到池虞子的不安,晏司延不顾两人还在外面,牵起他微凉的手,给了他一些安全感。
正堂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这是池虞子在外面请的商行车队,虽然收价高了点但是对方的信誉极好,并且嘴巴够严从来不对外透露雇主的任何信息,用起来很放心。
池虞子和对方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坐下拆开信件,男人识趣的躲到偏堂,池虞子看到封面上熟悉的“吾友池虞子亲启”几个字,心底的猜想似乎被证实了。
微凉的手有些颤抖的拆开信封,黄白的信纸带着淡淡的药香,只是看见第一句话池虞子就觉得眼前一黑,心存侥幸的强迫自己看下去。
“吾友池虞子:
小鱼,等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
我有许多话不知该与谁讲,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除了你我竟不知该讲给谁听,我不知道现在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是什么,我所在意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我。
每日我的耳边都能听到他们说父君的坏话,可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的父君。我的父君会为了送母亲一朵花,在寒风中等待两三个时辰;会为了我和母亲亲自下厨煲汤;会给我亲手制作风筝;会教我骑马射箭;会因为我体弱多病而到处求医……
他们都说父君残暴无能,害得羌夏民不聊生、战乱不停,他们说左勒是在为民除害才会逼宫杀死父君,说是他仁慈心善才会留住我的命。
可是那是我的父君啊!
我每日看着左勒的那双手,都会想到父君惨死在他刀下的样子,便时常夜不能寐。巫医说我是自小体弱,加上忧思过重,他让我放宽心多出去走走,可我如何放得下!但我心里其实明白父君近几年状态不对,他时常会忘记我是谁,他不认识我了……
或许他们并没有说错,父君确实变了。
我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我不想继续喝药了,好苦,巫医最近一日三趟的来替我诊脉,每日开的药都很难喝……冬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近来竟有些拿不住笔了,我知晓自己恐时日无多,所以给你写了这封信,也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些事。
望君余生平安。”
池虞子看到最后眼眶通红,想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就觉得心痛,明明只是个孩子啊!
父亲在自己面前被杀却不得不受制于杀父仇人,秋凉该有多痛苦?池虞子不禁懊恼自己当初在利阳和他相识的时候没有多了解一点,如果知道他内心那么痛苦,池虞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左勒将人带走。
晏司延看他眼眶通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拿过信件快速略看,心底了然池虞子这是将秋凉当成了他那个弟弟。
那晚池虞子和江林喝酒时谈的他都听见了,夏沭应该是他的弟弟,而且是患了某种病去世的,这也导致了池虞子对生了病的少年都格外关注,或多或少的也都会照顾一些。
内心叹息一声,晏司延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默默的上前将人拥进怀里,等他自己缓过来。
“我要去羌夏。”池虞子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晏司延并不觉得惊讶。
商队不能走官道,信件快马加鞭也要十几天才能送到京城,秋凉信上的字迹断断续续,力道越来越轻而且明显是分几次写完的,足以见得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池虞子等不了,他怕他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陪你一起。”
池虞子感动的看着晏司延,但是却没有答应,以晏司延的身份陪他去肯定会惹来非议,朝里那些大臣说不定会把他编排成什么样。
“不用了。现在那些大臣肯定在盯着你,你随我去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当做借口发难,到时候你人又不在京城,出了事也分身乏术,待在京城对你而言才最安全。”池虞子嘶哑的声音响起,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悄悄将眼泪蹭到他衣服上。
晏司延一个常年呆在边境的常胜将军,本就手握重兵,刚大张旗鼓的抄了朝中重臣的家,圣上也没有任何惩罚他的意思,但是大臣们心底肯定对晏司延又恨又怕,个个都眼巴巴的等着他出点错,如果晏司延在这个风口浪尖前往别的国家,不管是什么借口都很敏感,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晏司延的处境。
“没事的,我会跟四哥找个正当借口,而且我回边境那些大臣指不定有多高兴。”晏司延并没有为了池虞子而撒谎。
白起润从东其国私密购入的火炮是当今最先进的一批,他是铁了心要谋朝篡位,当然也不惜花大价钱买这些重要武器,没想到倒是便宜了他们。
四哥连下了几道密令,兵部的人轮班熬了好几个通宵头发掉了一大把,终于把火炮的图纸画了出来,他这次回利阳正好可以带过去,绝对对利阳的防守大有裨益。
既然晏司延都决定好了池虞子也就不多劝了,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回去准备北上的物品,因为临时决定出发物资准备的肯定不是那么齐全,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半天时间总算勉强收拾完了。
池虞子晚上特意去和柳姨只会了一声,柳姨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非去不可,也就不拦着了。
第二天清晨,匆匆准备的车队再次沿着数月前的路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