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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锁南枝 > 第151章 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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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岐狡诈,新仇旧恨未了,怎可和谈?百姓何辜!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北岐不可信,漠北……漠北不能退!陛下……陛下……关山至今仍有未归乡的英魂,如今的安稳是多少……多少先辈们用性命换来的啊……”

“陛下,请睁眼看看您的子民吧……”

“收回成命……请陛下收回成命……”

江文甫趴在刑凳上,随着杖刑,血流了一地。至死。他都在劝谏。

他没有妥协,没有求饶,当然,他也没有挨过那一百仗。秦恪野陆思衡他们被亲军卫拦着,不能靠近,眼睁睁瞧着江文甫声音越来越弱,逐渐没了声息。

太阳渐渐落了山,石板上殷红的血也变得暗淡起来。

钟会瞧着人没了生息,仍是没有叫停,直仗满了一百仗,才抬了抬手。

行刑的人将江文甫从邢凳上拖了下来,仰面放着,一个人上去装模作样的探了探鼻息,冲着钟会摇了摇头。

钟会痛心疾首地挤出两滴眼泪来:“看来这是天意,陛下会厚葬江大人的,诸位大人请回吧。奴才回去复命了。”

钟会带着人回去了,奉天门再次缓缓地关上了。陆思衡抱着江文辅的尸体一遍一遍地唤他,可终是不能再将人唤醒了。

江夫人从早上等到天黑,她等回来了陆思衡,江文甫被抬着,身上盖了一块白布。江夫人脚软的站不起身,下人们搀着她,她扑上去,伏在江文辅的身上,掀开白布,用丝巾轻拭江文甫脸上的血:“回家了……回家了……家昌……回家了……”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三日后,北岐使团带着议和文书和一千名少女踏上了返回北岐的路。

赵阔更是因为胸中悲痛,从此卧床不起了。

沈岸厚葬了江文甫,葬礼办得极其隆重。陈钰川也去了。江映林穿一身白色孝衣跪在火盆前面,纸钱在火盆里燃烧着,火光映着她哭得通红的眼。

“江夫人,江姑娘,节哀……”陈钰川给江文甫上了香,转身对着母女二人安慰道。

“大人有心了。”江夫人应了应声。江映林则一直垂着头,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陈钰川退出灵堂的时候正好遇到秦恪野,秦恪野今日穿了身玄色常服,有些沉闷的肃穆。两人对视一眼,并不多作停留。秦恪野行礼上香后也照例来宽慰家属。

自从被禁了足,两人只能偷偷传些只言片语,慰藉相思,已经许久未见过面了。

“江夫人,江姑娘,节哀。”秦恪野的声音有些低沉。

江映林抬头看他,心中有万语千言不可言说,只能看着他默默流泪。秦恪野心如刀绞,她的每一滴眼泪似乎都流进了他的心里,灼热又苦涩。

“大人有心了。”

后面来客还有很多,他不能久留,秦恪野深深看了一眼江映林,便退了出去。

“秦小爵爷,别来无恙啊。”陈钰川在院中拦下了秦恪野。

“自是比不上陈大人步步高升。”秦恪野冷漠的看着陈钰川。

“江大人一朝西去,留下母女二人,真是好不可怜啊……”陈钰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大人还有空可怜别人呢?”秦恪野冷哼。

“是啊,这世上还是可怜人多,哪里比得上伯爵府,和睦安乐,伯爵和伯爵夫人鹣鲽情深,是邑都的一段佳话呢……”陈钰川幽幽地回击道。

“你全身上下,只剩嘴皮子了吧。”秦恪野居高临下冷冷的瞥了一眼他的废腿:“我敬重江大人的为人。不想在此地与你争论。你也不必过于得意,怎知他人之祸不是你来日之患呢?月满则亏,风水轮流,这世上的事,难说得很呢。”

“是吗?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个风水如何轮流。”

元阳推着陈钰川出了江府的大门,元阳扶着陈钰川上了马车,车轮滚滚,马蹄得得。

元阳给陈钰川的腿上盖了条毯子,因着上次天牢的刑罚,天冷了,陈钰川总是特别难熬,双腿总是蚀骨的疼痛。

“公子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元阳看着陈钰川的脸,有些忧心地说道。

陈钰川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头,忽而,他笑起来:“咱们的陛下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公子这是何意?”元阳不解。

“你以为陛下向北岐退让只是因为漠北吗?”陈钰川睁开了眼睛:“一朝天子一朝臣,高位者,向来想要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绝对的臣服。

他用一个近乎荒唐的决定,牵出了所有不愿臣服的人。对于有威胁又不肯听话的,或废或死,如赵阔江文甫之流,剩余的没有威胁的,接下来便是或收服或流放了……官场上最不缺的便是见风使舵随波逐流的人了,很快,朝堂上跪着的人,都是陛下的最忠诚的狗了。

至于北岐,漠北绝不愿意将八城拱手相让,一战在所难免,无论谁输谁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他们拼得差不多了,便是沈岸派兵镇压收割的时候了,届时,无论漠北,还是北岐,谁都跑不掉。一箭双雕,既整顿了朝堂,又收回了边防大权,从此以后,谁也撼动不了皇帝的地位了。”

“那百姓呢?今日只是三千名少女,那来日呢?北岐人好杀戮,非其族人皆是异类,陛下以漠北八城为诱饵,那城中几十万的百姓呢?没人在乎吗?北岐南下,死伤者又岂止数百万之众?”元阳小时候过得凄惨,是陈钰川救了他一条性命。童年的惨痛,让他忍不住发问。

陈钰川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他看着元阳:“有人在乎啊,江文甫不是在乎吗?结果呢?”

元阳愣住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在上位者的眼中,众生不过蝼蚁。天子天子,他们站得太高了,时间久了,就以为真的能比肩神明,无所不能。若非到身首异处之时,他们不会反思,皇帝也不过是和老百姓一样有着血肉之躯普通人罢了。”

陈钰川又缓缓靠在马车上:“只是有一件事我有点好奇。我,在陛下的眼中算是哪一类呢?有一日,他会将我视作威胁吗?”

元阳有些吃惊地看着陈钰川,陈钰川却慢慢闭上眼睛,只是嘴边的那一抹笑迟迟没有落下来。

“不急,风水轮流,这世上的事,难说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