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周围一片喧嚣,此时的裴竹却是没有办法听进去任何的声音,就连,她一直都在期待着的河神祭就在旁边,她也是没有瞧过去一眼。
‘怎么?不看你的河神祭了?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地方了。’
阮光调笑着,将眼前小狐狸的头轻轻的掰了过去,让她看着眼前那一只庞大队伍的祭祀活动。
也就是在这时,当男人将自己的头掰过去的时候,裴竹才是真正的听到了一旁妇女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偶尔穿插着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叫骂声。
‘大人,求求你们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求求你们了,我不能失去他们啊!’
‘县太爷选中了你们家的孩子当河神的祭祀品那时你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真是不会好歹!’
那男人边说着,边露出了那丑恶的嘴脸,那使劲的一踹,那身体看上去还有些柔弱的妇女就被踹到了一边去。
纵使是身为妖怪的裴竹,现在也是看不下去了,她撸起袖子走了上去,一个巴掌就扇在了那男人的脸上。
‘我呸!你还要不要脸啊?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抢别人的幼崽,你要是在敢动手,信不信我直接卸了你一条胳膊?’
‘哪来的小娘们这么彪悍?你是不是活腻了?看你这个样子长的还不错,亲哥哥我一口我就饶了你了!不然......可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就在这男人话音刚落,一旁的阮光皱了皱眉头,直接就将这人一脚踹进了那河里,然后,又是扫了一圈周围同样对觊觎自家小狐狸的一众人,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腰间别着的那把御风剑。
‘要是还有谁不想死,就大胆过来,阮某一律奉陪到底!’
就照他这么说,再加上那张凶巴巴的表情,周围的群众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敢在当第二个被踹下河的人了。
而就在这边还发生闹剧的时候,那边的穿着花花绿绿衣服,手上拿着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男人,已经准备要将那两个小孩扔进河水里去了。
“走”阮光扔下一个字,起身飞向那巨大的漩涡里,紧随其后的,就是表情有些阴沉的裴竹。
站在河岸边的一群人,都没料到会有人来干扰河神祭,还直接跳进了那漩涡之中,还没等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随着那一对童男童女一同进入了那漩涡里面去了。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宫殿,里面充斥着妖力,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神力?
“这妖孽也是有意思,居然将岸上那帮人的信仰力提炼成了神力。”
阮光笑了笑,尽管他都已经知道了后面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但却是依旧觉得这妖怪有意思,毕竟能将人的信仰里幻化为神力来坑蒙拐骗的妖怪,可确实是不太多见。
裴竹自从跳进来这个漩涡里后,那大眼睛就一直环顾着四周,扫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两个被人扔下来的幼崽,但却是听见不远处孩童的啼哭声。
顺着声音走近一瞧,那边的,正是方才被绑起来丢到河里的童男童女。
解开绑住小孩的红绳,运用妖力将这两个孩子送上岸,安顿好两个孩子,裴竹坐在这宫殿的地上,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有些油腻的声音。
“这次不仅有童男童女,还有一只千年修为的青丘九尾狐,这次的祭品我很满意。”油腻又猥琐的声音响起,一个肥胖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由于常年吃人,身上有着一股浓重的血味,天生鼻子灵的裴竹胃里一阵翻滚。
阮光倒是并不觉的有什么,他将站在那边的小狐狸拉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那鲶鱼精腰间挂着的珠子。
“死胖子,你还真是恶心,不过是条鲶鱼精,估计是用了什么恶心的方法才得以修炼的吧?况且,你不配提青丘九尾的名称!”
终于,在僵持了一会后,站在男人身后的裴竹还是在鲶鱼精猥琐的目光下,忍不住骂出了口。
而这些对话,阮光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还记得,在说完这句话后没过多久,就在两人发动攻击的时候,这妖怪就抓起腰间别着的珠子扔了过去,而他们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吸入结界当中的。
尽管那结界破解的方法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的,但是,那次也是侥幸才逃了出来,既然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后面会发生些什么,那就算是有一点危险,自己也不会让小狐狸去的。
“你们青丘九尾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别着急,马上你就傲不起来了,到时候老子就是拥有九尾狐妻子的人了!”
那鲶鱼精幻想着,猥琐的表情配上那一脸的横肉和两条长长的鲶鱼须,还真是把裴竹恶心够呛。
而就在那妖怪还在说着话的时候,一旁阴沉着一张脸的阮光就冲了上去,拔出御风剑一把刺入了那妖怪的胸膛之中。
那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竟是让那鲶鱼精还没来得及扔出自己的珠子,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男人在看着那一地墨绿色的血迹和已经没了气息的鲶鱼精,掏出自己干净的手帕嫌弃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裴竹被吓到了,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刚才还站在自己对面说话的妖怪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
‘被吓到了?还是,害怕我了?’
就算是这只小狐狸没说,可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阮光就能一眼看出来,毕竟,这个时候的她可是不管心里在想些什么,都会完完整整的挂在脸上的人。
尽管裴竹很讨厌这只油腻到不行的鲶鱼精,可再怎么说,这鲶鱼精也毕竟和自己同为妖族,从来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她,一张小脸都快吓白了。
“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向鲶鱼精一样的妖,你会像今天杀他一样杀我吗?”
她轻声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同样内心里期待着眼前男人会有着不一样的答案。
阮光还记的,那个时候的小狐狸,也是同样的问出了这个问题,而那时的自己,则是义正言辞的说着什么就算是你,如果变成了那个样子,也一定会动手这样的狗屁话,当时的他不明白小狐狸的情绪和表情,可到现在想想,那表情,那语气,明明就是失望到不行。
‘不会,就算是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对你下手的,永远都不会,你相信我。’
这一次,他终于是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而小狐狸,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是终于变化了表情,露出了自己甜甜的笑容。
那笑容简直和在那樱花树下的笑容一摸一样,而她现在这张青涩单纯的脸,也是和那时样子完美的重叠在了一起。
‘怎么傻站在那里?都已经解决了这只鲶鱼精了,我们就该上岸了,怎么,你还想待在这里?’
就在裴竹说完,周围的宫殿就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墙壁上面也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痕,毕竟,这宫殿本身就是由那鲶鱼精的妖力所变化出来的,而那鲶鱼精一死,没了妖力的支撑,这宫殿也是开始慢慢的坍塌了。
‘啊?哦,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
要不是有小狐狸这么一声提醒,阮光说不定还傻傻的愣在原地呢,他看着眼前人牵着自己的样子,再看了看那倒在一旁的鲶鱼精,手脚麻利的从他身上掏出了那枚拥有结界的珠子就上了岸。
在岸上,那妇女正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痛哭着,而站在一旁的,身上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男人,则是嘴里一边念叨着河神饶命,一边试图再次将那一对童男童女扔在河里去。
‘干什么呢?’
裴竹怒斥一声,一脚就将那男人踹到一边去,她扶起了还在哭泣的妇人,将那两个孩子也一同抱了起来。
‘这地方你们还是别待了,诺,给你点盘缠用来赶路,离这个县城越远越好,千万别在回来了,我们只能保你一时,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
‘大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外乡人破坏的河神祭,才惹得河神大人生气的!这孩子给送了上来,我们河神县可就要倒霉了!好不容易才变成现在这样风调雨顺的,都怪你们!’
那刚才被裴竹踹到一边去的男人此时又走了过来,嘴上念叨着,手里还拿着那绑着五颜六色彩布的木棍子指来指去的。
而随着这男人的话语,站在一旁刚才还默不作声的群众瞬间就跟炸开了锅一样,他们指责谩骂着原本拯救了他们河神县的两人,却在赞扬着那蒙骗他们,害死他们孩子的鲶鱼精,有的时候,这人心,还真是深不可测。
‘我呸!什么狗屁河神,那海里的明明就是一只修炼成精的鲶鱼精,我们好心帮你们解决了这件事情,可你们倒好,居然还说什么是我们的错,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内词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还真是愚昧!’
‘你一个外乡人在那胡说什么!河神大人都已经保佑我们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是妖怪!’
‘就是就是,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外乡人,休要污蔑河神大人,万一大人听见了恼怒起来,你是想让我们河神县从此变得多灾多难吗?’
看着眼前这群仍然愚昧到不行的村民,裴竹叹了一口气,还想着上前再去跟他们理论个清楚,手腕却是被一旁的阮光给拽住了。
‘这本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人心隔肚皮,就算你认为这是黑的,可就是有人闭着眼睛说这是白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斩除掉害人的妖怪,至于改变掉这些人的愚昧迷信,那就不再是我们的范畴之内了,你不是想要帮那妇女一把吗?那就直接把她们送出城去吧,也免得她们在收到什么伤害。’
男人说的话语里,她也只是听的似懂非懂的,她不明白,为什么都已经是板上订钉的事实了,却还是会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帮助了他们脱离苦难,却还是被这群人围起来辱骂。
看着眼前懵懂的小狐狸,阮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还真是一辈子都不希望她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和道理,他只想把这只小狐狸保护的好好的,就像是温室里的小花朵一样。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裴竹拉着阮光的手说到,就在刚刚,他们已经送走了那妇女和她怀里抱着的一对孩子后,就离开了河神县继续朝着北方走去。
这个时候,都已经距离河神县有段距离了,但两人的手却始终没能送开,甚至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一直朝北走便是了,前方应该是有座县城。”
阮光如此说着,低头一望,确是瞧见了那十指相扣的双手,顿时,一张脸笑开了花,眼看着那小狐狸别扭的想要抽出自己的小手,紧忙死死的抓了过去。
‘都已经这么主动了,怎么还害羞呢?’
‘你,我,你要是在像个登徒子一样调笑我,我,我可就不理你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是很有杀伤力的,而他也是在听见了这句话后,赶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循坏渐进的道理他还是懂些的,万一太过于着急了,反倒还起了反作用。
这一路上,尽管阮光这张嘴老实了不少,可这手却是没怎么消停过,一会默默小狐狸纤细白嫩的小手,一会又摸了摸她那有些脏兮兮的小脸蛋,弄得就算是脸皮子不薄的裴竹也是通红着一张小脸低头的走着。
‘今晚就在这睡下吧,顺便还能清洗一下身子,你放心!虽然你已经是我娘子了,但是没过门之前,我是不会偷看你的身子的!’
男人打趣着,松开了紧握着小狐狸的手,蹲在湖边捧起一滩水泼向自己有些沾染上尘土的脸,又是清洗了一下自己因为太过于紧张,有些出汗的手掌。
‘谁。谁是你娘子啊!你,这个登徒子!’
而站在一旁听完了全部的裴竹,通红着一张脸,手重重的锤了一下那还蹲在湖边的男人,然后变回原形躲在一旁的大树后面不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