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那边的裴麟正带着自己的媳妇同时面对九位长老,和一个看上去似乎像御风派掌门的人,几个人皆是拿着那带着御风剑气息的长剑,除了那位看上去像是掌门一般的男人。
‘青青,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男人呢?他根本保护不了你,只有我,只有我才能保护你,青青,只要你现在选择我,我立马就让那些蠢货离开青丘,你还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青青,青青,青青你跟我好不好?’
那男人的状态几近癫狂,就连情绪也是时好时坏的状态,看着那边的状态,裴休也只敢带着裴竹在远处看着,两人也只能隐隐约约的听清楚其中的一些字眼,例如什么青青,什么跟我,什么离开之类的。
‘哥哥,青青是谁啊?’
‘青青?青青就是母亲的小名,母亲的名字叫沈青,不是吧竹竹,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母亲的名字吗?明明你之前问过啊?’
眼看着即将露馅,她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然后转开眼神不在说话,越说越错,还是干脆闭嘴好了。
那边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沈青被吓得直接缩到裴麟的身后,这人实在是太变态了,能在自己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这么多年的情况下还来纠缠,可见这个追求者到底有多病态了。
后来,也不知道自家爹爹到底说了什么话,那男人瞬间就被激怒了,伸手手夺过旁边人的剑比划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说着。
“爹爹!”
裴竹显然被这变化给吓到了,直接挣脱开自家哥哥的手冲了过去,想着能够挡在两人的面前。
不凑近看还好,一凑近看,她才真正看清这一群人的脸,除了那一个有些癫狂的男人和他身旁一个男人她不认得外,其余的那八个全都在讨伐她的那天出现过!
尽管她天赋异禀,可在这个时候的修为并不高,就连用尽全力燃烧法力的想要飞过去,可那速度却依旧很慢。
他们的打斗速度很快,明明刚才还在说话,一转眼间就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两个人自然是打不过他那十个人,很快,自家爹爹和娘亲的身上就已经带着不少的伤口。
那伤口大大小小的遍布全身,鲜血将两人的衣服都浸湿了,等裴竹赶到那里的时候,自家娘亲的胸口已经被那男人给刺穿了,胸口前也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自家爹爹拼死拼活,喘着粗气的斩杀了他们那边的一个人,怪不得那人她从来没见过,原来是在这个时候就被自家爹爹给开膛破肚杀掉了!
尽管裴麟杀死了一个,可他却仍然不甘心,那一双眼睛在看到沈青体内的那枚内丹掌握在对面那男人的手中时,他更是一双眼睛都变得血红血红的,看上去极为渗人。
那内丹还散发着金光,在自家爹爹怀里的娘亲双唇微动着,似乎在跟抱着她的男人说些什么,然后两人都看见了爹爹那双血红的眼睛看向这里的画面。
‘娘亲!’
‘母亲!’
不只是裴竹她自己一个人看见了,身后面紧跟着她的哥哥也看见了,两个人的脸色皆是变得苍白起来,眼睁睁爹爹怀里的娘亲没了气息。
她终于知道了那时梦中倒在血泊里的女人是谁了,也终于知道了那女人的身份了,那被封印的记忆也终于回来了大半。
她没有想到,那杀害了自己母亲,将整个青丘搞得生灵涂炭,害得青丘居住的所有妖怪死了大半的罪魁祸首,居然是御风派!居然是御风派的掌门,阮光的师傅害的她家破人亡!
裴竹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掉落在地上,原来太过悲痛,太过伤心的时候,是会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是会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一样,是会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的。
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破裂的碎片,哗啦啦的掉落一地变成残渣,无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短暂的昏迷了过去,等再次清醒时,她又再一次的回到了那个房间。
就只剩下最后一排镜子了,那锁链也啪嗒的断掉了一根,裴竹已经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力量和修为正在一点点的回归。
‘在有一次,就全都结束了,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记忆一辈子不回来。’
她念叨着,手指触碰上去,周围又是陷入一片黑暗,这一次,她内心的所有疑惑就会全都解开了。
这次的时间跨度并不大,看上去仅仅只过了几天,那些入侵者走后,青丘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但却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个生气勃勃的青丘了。
周围的草木,鲜花,都已经被人的脚踏平,被那一把大火给烧的干干净净的,或许是因为老天怜悯,在那群人走后,青丘的那把大火就被一阵暴雨给浇灭了,浇的干干净净的,就连那群人作恶的痕迹都消失了。
空气中有着大雨过后泥土的味道,可谁又能知道,在几天前,这空气中还满是人类和妖怪混杂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
哥哥倒是还好,可走进竹林里,那抱着母亲尸体坐在竹林中心的湖边的爹爹已经崩溃的不成样子,那乌黑的头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白的,之前那雄伟的身躯也变得消瘦了下去,眼下那浓重的黑眼圈和干裂的嘴唇,简直让人不敢想象,这居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丘族长。
裴竹终于知道为什么御风派的气息和这里极为相似了,因为,现在的御风派就是建立在这时的青丘之上,至于阮光居住的那片灵气最为深厚的地方,就是以前娘亲最喜欢的那片竹林!
就在他们一家带着还存活的妖族残党离开这里时,不过才过了几年,这群不要脸面的人就住了进来。
那时的江湖都在口口相传,以前那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一举将霸占风水宝地多年,‘无恶不作’的九尾妖狐和那群妖怪打的落花流水,更是将其中一只妖狐就地斩杀夺取内丹,就连后来,裴休去凡间寻些能让妹妹开心的新鲜玩意时,也能听见大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声情并茂的讲述着他们那段悲痛的经历。
不过,这些讲述这段经历的说书先生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无一不是被他趁着夜色给杀死后丢到了杂乱的巷子里,死相还颇为凄惨。
至此,那凡间就有了一个禁忌,说书先生绝对不能讲述关于那青丘的过往和御风派,在半夜会被那些个隐藏在凡间的妖怪捉去给杀掉。
爹爹带着他们换的地方就是现在的青丘,灵气稀薄地理位置极差的地方,但所有的建筑和摆设,包括那一草一木,和那不起眼的小野花,也被男人给硬生生的变了出来,包括那片,娘亲最喜欢的竹林,和竹林中心的那一小片湖水。
终于,所有的疑惑都破解了,包括到后来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着‘自己’每天是如何堕落,如何消极的,每天过的生不如死魂不守舍。
因为娘亲的尸体就埋在那竹林深处,那一小片湖水的旁边,埋在了她生前最喜欢的那一片竹林里。
熟悉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这一次,裴竹选择了顺从的闭上双眼,在那短暂的昏迷过后,她有回到了那熟悉的房间里。
墙上的镜子在破碎开来后,都变得黯淡无光,记忆深处捆绑着的锁链也在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中断开了。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力量和修为,在此刻全部都回到了裴竹的身体里,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那五百年的记忆黑洞也被堵上了。
从那镜子出来后,那面大铜镜瞬间就破碎了,彻底的变成了一面报废的毫无用处的垃圾。
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往外一步一步缓慢走出来的时候,只看见爹爹和哥哥像两座门神一般坐在两头已经睡着了,而林潇潇此时正躺在那张软乎乎的大床上抱着自己再走的时候遗落的绿色镯子睡得正香。
自己被隐藏了记忆无忧无虑的度过了这么些年,可这两人却是带着那段痛苦的记忆一直活到现在,还要忍受已经失去记忆的她时不时问起的话语刺痛伤口。
一想到这里,裴竹的鼻子就是一酸,就算自家爹爹再怎么隐藏,那两鬓边已经花白的头发却骗不了她,那次事情的打击,对于他老人家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她还以为在自己知道真相后,会去怪罪这两人为什么要隐藏真相,可事实确实,她不怪罪任何一个人,甚至还要感谢他们,能将当时那个已经颓废的不成样子,每天过的像丢了魂一样的自己给硬生生拽了回来。
外面的天还是蒙蒙亮,她就轻轻的坐在地上,将自己的头靠在裴休的肩膀上,这五百年的记忆还是有些多,多到裴竹自己还要在慢慢消化一段时间,还要去学会慢慢消化这段记忆里那段痛苦的记忆。
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哥哥就那样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而她的怀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多出来一个还在睡觉的小团子。
‘竹竹,你醒了?这一觉睡得还好吗?’
裴休甚至都没有问,没有问自己的妹妹那段记忆那段经历究竟如何,也没有问那些被封印的修为到底回没回来,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那样一脸温柔的看着,看的裴竹的鼻子又开始发酸。
‘哥哥,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和爹爹,一直承受的那么痛苦的一段回忆,没关系,以后就有我和你们一起承担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人!’
最后这句话她甚至没有说出口,裴竹不想,不想让哥哥和爹爹听到后,再去整日的担心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娘亲。
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生活也并没有因此有任何的改变,大家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闭口不提,那个被打开的密室和里面那根垃圾差不多的铜镜已经被处理了,一个再一次被严严实实的关上了,一个则是被扔到了外面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小姑娘还是每天和那群弱小族群的幼崽在一起玩耍,裴竹也每天坐在那颗大树底下和裴休一坛接一坛的喝着那人间的美酒。
一切都没有变,可一切又似乎变了,在记忆回归后,她就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了,看着白天玩累后睡得正香的林潇潇,裴竹还是选择蹑手蹑脚的摸出院子外,去那片竹林里过一晚。
竹林深处,那埋葬着娘亲尸体的湖边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那没日没夜都会带着酒来到这边过夜的裴麟。
自从那年的意外发生后,男人没有一天是能够睡个安稳香甜的好觉的,日日夜夜,脑子里满是沈青的身影,那种不安的感觉,只有在来到这片竹林的时候,只有来到埋葬女人的坟前时,那种不安的感觉才会一点点的被平息下去。
‘来了?找个地方坐吧,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也喝酒对吧?这是我珍藏好多年的美酒,坐下来陪我一起喝吧?’
自家爹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他虽然说着话,可那眼神却一直再看着那在月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裴竹没有说话,接过那酒杯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右边男人明显有些消瘦的肩膀和那有些花白的头发,她突然感觉到了那种长生的痛苦。
最爱的人已经走了,自己却不能跟随她的脚步,扛起肩上重重的担子,带着妖族的希望和爱人遗留下来的两个孩子继续生活的感觉她无法想象到,那一定很痛苦,一定压力也很大,不然也不会日日夜夜的来到这竹林买醉。
‘你在......知道了那些事情后,有没有恨过我这个当父亲的,有没有恨过我的无能?有没有恨过,我连你们的母亲都保护不好?’
男人缓慢的说着,已经活了千年的男人在此刻就跟个无依无靠又自责的孩子一般,他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哭腔,听的一旁的裴竹鼻子也是跟着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