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伯通正追着一名侍卫戏耍,忽觉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抬头便见七道银色的渔网从四面八方袭来。每张渔网上都缠着锋利的倒钩,寒光闪闪,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巨大的网罩,将他与公孙缺等人困在中央。
“好家伙!竟藏了这么多渔网!”周伯通脸色骤变,他之前在谷外听说过绝情谷渔网阵的厉害,却没想到公孙止竟有七座之多。他手持青铜盾牌,奋力抵挡着渔网的攻击,可那渔网太过密集,倒钩又锋利无比,没过多久,他的盾牌上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
“周兄,这可怎么办?”公孙缺吓得脸色惨白,躲在周伯通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伯通眼珠一转,突然将公孙缺推到身前,自己则身形一晃,如泥鳅般从渔网的缝隙中钻了出去,这才侥幸逃脱。“公孙老弟,你先顶着,我去搬救兵!”说罢,他脚下一点,便朝着谷口方向跑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公孙缺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他见渔网越收越紧,倒钩已划破了他的衣衫,再不逃,恐怕就要被活活绞死。情急之下,他猛地朝着一旁的炼药房冲去,抬脚踹开房门,一头扎了进去。
炼药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货架上摆满了各种药材,墙角还堆着不少装着丹药的瓷瓶。公孙缺心中一动,连忙抓起几瓶丹药塞进怀中,又抱起一株半人高的千年人参——这人参通体金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知道这些东西虽不足以抵消公孙止欠他的十万两白银,却也能凑够儿子的聘礼了。
他抱着人参,从炼药房的后门溜了出去。他自幼在绝情谷长大,对谷中的地形了如指掌,借着其他债主的掩护,很快便避开了巡逻的侍卫,逃出了绝情谷。
钱万贯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带着手下一路杀到练功房附近,正欲冲进后院,却被突然出现的渔网阵困了个正着。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渔网,眼中满是绝望,却仍不甘心地大喊:“公孙止!你这老贼!有种出来跟老子单挑!”
“单挑?你也配?”公孙止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他扶着樊一翁,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却依旧带着几分倨傲,眼神阴狠地盯着钱万贯。
“公孙止!你这忘恩负义的老东西!”钱万贯怒声骂道,“我帮你打通蒙古的路子,给你送钱送粮,你却反过来害我!你不得好死!”
公孙止冷笑一声,阴鸷的目光像毒刺般扎在钱万贯身上:“若不是我给你打通商路,让你垄断西南药材生意,你现在还是个街边乞讨的穷酸!我本想留你一条狗命,可你竟敢勾结外人拆我的台,真是活腻歪了!”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狠戾,“说!你是不是早就觊觎绝情谷的基业,想趁我受伤取而代之?”
“我呸!你这狼心狗肺的老东西!”钱万贯被渔网倒钩勾破了衣衫,浑身是血却毫不在意,梗着脖子怒骂,“当初你求着我牵线蒙古,许诺给我半成收益,如今事成了就卸磨杀驴,给我灌毒汤废我!你以为老子稀罕你的绝情谷?若不是你阴我,老子现在早搂着美人享清福了!”
“放肆!”公孙止被戳中痛处,脸色愈发难看,“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没有我,你能接触到蒙古权贵?”
“权贵个屁!”钱万贯笑得癫狂,眼中满是怨毒,“你就是个缩头乌龟!被人伤了躲在石室里不敢出来,如今拿老子撒气!我告诉你公孙止,你这种阴狠小人,迟早断子绝孙,变成个没根的太监!”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公孙止心上。他下意识捂住下身,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眼中迸发出噬人的怒火——那处伤势是他最大的耻辱,如今被钱万贯当众戳破,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厉声嘶吼:“樊一翁!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
樊一翁早已听得不耐,闻言当即上前,手中长刀寒光一闪,利落斩下。钱万贯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公孙止的锦袍上,如同一朵朵妖异的红梅。
公孙止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头颅,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却依旧阴沉。钱万贯一死,他便失去了与蒙古人联络的重要桥梁——此前他与蒙古人的合作,全靠钱万贯从中斡旋,如今钱万贯死了,他想再获取蒙古人的粮草和军械,就没那么容易了。
“谷主,钱万贯的手下该如何处置?”樊一翁问道。
公孙止挥了挥手,语气冷淡:“全部杀了,一个不留。”他顿了顿,又道,“另外,等这件事了了之后,你派几个人,试着联系蒙古贵族,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议,让他们尽快派人来绝情谷。”
绝情谷经此大乱,损失惨重,公孙止愈发迫切想攀附蒙古贵族,唯有借其势力才能快速弥补亏空。正因如此,他才对后续到来的金轮法王等人敞开大门。即便绝情谷动乱后他本应对外人充满戒备,却因认定对方是蒙古派来的“靠山”,才一改往日倨傲,刻意放低姿态。
躲在暗处的凌飞燕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忖——公孙止想直接与蒙古人合作,若是让他得逞,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现在渔网大阵已经启动,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守卫想要杀他着实不易。
她看了一眼药房后院那紧闭的石壁,知道此刻不宜再留,转身便朝着小龙女的住处掠去。夜色中,她的身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很快便消失在竹林深处。
绝情谷的乱局如燎原之火般蔓延,前院的喊杀声与兵刃碰撞声此起彼伏,可后院深处却似一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侧,种满了姹紫嫣红的奇花异草,几株翠竹亭亭玉立,叶片上的晨露在微光中折射出晶莹的光泽,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从竹林深处传来,衬得此处愈发幽静。
凌飞燕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竹篱,指尖在腰间的软剑剑柄上轻轻一按,剑鞘内的剑身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
静竹轩门口的两名侍卫正探头探脑地望向谷口方向,脸上满是焦灼,显然也被前院的动静搅得心神不宁,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悄然靠近的黑影。
凌飞燕眸光一寒,身形骤然加速,左右手同时探出,指尖精准地点在两名侍卫的后颈。两名侍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被她顺势拖到竹篱后的草丛中藏好。
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凌飞燕刻意放缓了动作,避免发出声响。可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还是打破了院内的寂静。她抬眼望去,只见庭院中央的石桌旁,坐着一道素白的身影,正是小龙女。
此时的小龙女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纱裙,乌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她手肘撑在石桌上,指尖轻捻着一片掉落的竹叶,眼神空洞地望着身前的荷塘,仿佛对谷中的乱局充耳不闻,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愁绪之中。
凌飞燕心中暗忖:这般容貌,的确担得起“绝世”二字,也难怪尹大哥会对她念念不忘。可再美的皮囊,若藏着一颗寡情的心,又有何用?她想起尹志平为了小龙女,甘愿冒险潜入绝情谷,甚至不惜与公孙止为敌,最后却落得只能躲在岩缝中养伤的下场,一股怒火便从心底窜了上来。
小龙女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当她看到凌飞燕那张蒙着黑纱的脸,以及那双如寒星般锐利的眼睛时,瞳孔微微一缩。
眼前的女子身着黑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软剑,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那并非高手刻意释放的威压,而是常年在刀尖上行走沉淀下来的杀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这些年,小龙女见过不少高手。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周身气场如山岳般厚重;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霸道凌厉,眼神中满是睥睨天下的傲气。
眼前这女子的武功,显然未达那般境界,可小龙女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她能在绝情谷守卫森严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闯入静竹轩,绝非等闲之辈。
“你是谁?”小龙女站起身来,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手中的竹叶悄然滑落,指尖已暗自运起内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凌飞燕没有回答,目光如利剑般在小龙女身上扫过。她不得不承认,小龙女的美是极具冲击力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足以让任何男子为之倾倒。可一想到尹志平的痴情与付出,她心中的火气便更盛了几分,冷笑道:“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柳姑娘’,还是小龙女?”
“你……”小龙女闻言,心中巨震,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的真实姓名为何会被一个陌生人知晓。这些日子,她被困在绝情谷中,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眼前这女子,难道是杨过派来的?可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善意,反而充满了敌意。
尽管心中惊涛骇浪,小龙女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她微微蹙眉,再次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谁不重要。”凌飞燕拔出腰间的软剑,寒光闪烁的剑身映出她眼中的冷意,“重要的是,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她不愿与小龙女废话,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出一口气。
软剑出鞘的瞬间,一股凌厉的剑气弥漫开来,吹得庭院中的花瓣簌簌飘落。凌飞燕手腕一抖,剑尖直指小龙女的胸口,语气冰冷:“出手吧,打赢我,我便告诉你一切。”
小龙女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实在不愿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动手,更何况对方来意不明,这场打斗毫无意义。
这些日子,她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若不是公孙止用“救命之恩”和甜言蜜语纠缠,她早已想找个清静之地隐居。因此,她入谷时并未携带随身的宝剑,只在住处留下了平时练功所用的白绸带和金铃索。
眼见凌飞燕的剑尖已近在咫尺,小龙女无奈之下,只得侧身避开,同时右手一扬,一道雪白的绸带如灵蛇般从袖中飞出,精准地缠向凌飞燕的剑身。绸带看似柔软,却蕴含着浑厚的内力,竟是以柔克刚的打法。
凌飞燕见状,心中暗自一惊。她本以为小龙女这般柔弱的女子,即便会武功,也不过是些花拳绣腿,却没想到她竟能将绸带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她手腕翻转,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试图斩断绸带,可剑尖刚触碰到绸带,便被一股柔和的内力引偏,刺了个空。
“好身法!”凌飞燕低喝一声,身形如蝶般掠起,软剑化作点点寒星,朝着小龙女周身大穴刺去。她的剑法快如闪电,招招狠辣,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小龙女不慌不忙,左手轻挥,一串金铃索从腰间飞出,“叮叮当当”的铃声在庭院中响起,索上的金铃精准地撞向凌飞燕的剑尖。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白绸带如影随形,时而化作护盾,挡住凌飞燕的攻击,时而化作长鞭,朝着凌飞燕的脚踝缠去。
凌飞燕越打越心惊。小龙女的武功路数与她截然不同,没有丝毫刚猛之气,却处处透着精妙与灵动。白绸带与金铃索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柔一巧,配合得天衣无缝,竟将她凌厉的剑法一一化解。
更让她意外的是,小龙女的武器竟如此雅致——白绸带如雪,金铃索似霞,舞动间,裙摆飞扬,金铃轻响,美得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与她手中那柄染过血的软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人在庭院中缠斗了数十回合,始终未分胜负。凌飞燕的剑法愈发凌厉,软剑在她手中仿佛化作了一条黑色的毒蛇,每一次出击都直指要害;小龙女则依旧气定神闲,白绸带与金铃索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偶尔还能抓住空隙反击,逼得凌飞燕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