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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渊深处,暗金“心钥”与青金核心光团触碰的刹那,时空被拉伸至无限薄。云羲的意识如坠洪炉,浩如星海的记忆与情感冲垮了所有心防——那不是破碎的片段,是近乎完整的意识回流,是苍曜毕生的修行体悟,是对北境山河土地的牵挂,是与兀厉周旋时的深谋远虑,直至最终决战前那万语千言凝成的一瞥……尽数奔涌而来,真实得令她战栗。

然而这洪流深处,却有一处奇异的“空洞”。

正是苍曜化作贯世风雷与昊天同陨的关键时刻。这段记忆似是被某种超越寻常法则的力量所“封存”——它太过炽烈,太过决绝,带着彻底献祭的意志与逆转乾坤的法则异变,以至于残存的意识本能地将它隔绝。

云羲的神念在这意识洪流中艰难穿行,试图触碰那处“空洞”,却不停被无形的屏障弹回。那屏障并没有敌意,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拒绝着任何的存在——哪怕是云羲。

她盘坐于风雷本源漩涡之畔,双目紧闭,眉心冰魄明灭不定,周身流转的星辉与太阴之力时而凝滞如铁,时而激荡如潮。寒寂的灵体将月华清辉催至极致,在她身侧织就层层守护,抵御着因意识剧烈波动而引动的渊内风雷异象。

三日三夜。

云羲缓缓睁眼,异色双瞳深处沉淀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更深邃的了然。她已将苍曜散落于风雷渊的核心意识碎片,与先前收集的众多碎片初步融合,在心海中温养成一团较为完整的青金色魂火。魂火跃动间,属于他的气息已然清晰可辨。

但,那“空洞”仍在,若不填补此处,他的意识便永远残缺,甚至可能使重聚的魂火永远滞留在混沌状态,无法真正“苏醒”。

“主人,”寒寂的声音带着忧虑,“妖王大人最终时刻的记忆,似乎与寻常陨落有些不同。恐怕……掺杂了超出此界常态的法则乱流与虚空裂隙之力。”

云羲颔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巡天星杖冰凉的杖身。寒寂所言,她亦知晓。苍曜自爆英招始祖风雷本源与昊天正面冲撞的刹那,两股至高力量的极致对抗,必是撕裂了空间,将部分意识碎片和承载那段记忆的时空印记,抛射进了不稳定的虚空裂隙之中。

若要补全这空洞,唯有深入虚空。

那现世的背面,法则混乱、时序颠倒、充斥着不可预知的湮灭风暴与域外残渣的绝对险地。

“别无他法。”云羲声音平静,起身轻拂衣袂。那青金色魂火在心海微微跃动,似在不安,又似在指引。

她不再耽搁,向风雷渊的古老意志微微颔首致意,旋即转身。巡天星杖划开归途,她与寒寂的身影自这英招祖地消失。

重返北境冰原,云羲择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冰谷,布下简单的星辉结界。她需要时间准备,锁定在当年那场决战中虚空可能撕开的裂隙方位,还有苍曜记忆碎片飘荡的区域。

盘膝坐于冰雪之上,云羲再次阖眸,神念沉入浩瀚星图。这一次,她将感知延伸向星图边缘那些模糊扭曲、不断生灭的混沌地带。

浩瀚信息冲刷而来,杂乱无章,充斥着无意义的噪音与狂暴的法则乱流影像。然而,要在其中找到数十年前留下的特殊“伤疤”,无异于在怒海狂涛中辨认一滴独特雨水的轨迹。

云羲屏息凝神,心海中那团青金色魂火是唯一的路标,她与苍曜生死与共的因果线牵引前行,在混沌的星图中艰难的搜寻着。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如同在狂风中穿针引线。

一日,两日……冰谷外的极光流转了七次。

直到第七日深夜,云羲猛然睁开双眼,眸中银芒如电,穿透夜幕!捕捉到了!在星图映射的某片混沌区域深处,有一道细微到近乎愈合,却残留着熟悉风雷气息与寂灭金焰(昊天力量残痕)的“疤痕”!那疤痕蜿蜒晦暗,延伸向虚空深处,末端,隐隐有微弱的,与心海魂火同源的波动传来!

云羲沉吟片刻,取出了那枚暗殷红碎片。此物常年受苍曜血脉神魂温养,与意识核心联系最为紧密。她将碎片托于掌心,另一只手引动巡天星杖,杖顶混沌星云加速旋转,一缕缕精纯的星轨道韵垂落,包裹住碎片。

接着,她逼出舌尖一滴蕴含着太阴本源与自身魂念的精血,滴落于碎片之上。精血渗入,碎片顿时殷红欲滴,发出清越鸣响。

“以吾之血为引,星轨为凭,羁绊为路……”云羲低声诵念,每一个字都引动周围星辉荡漾。她要以这枚碎片为核心,结合星轨之力与自身本源,锻造了一枚能于虚空中精准导向目标碎片的“虚空引针”!

虚空法则与此界不同,强行将星轨秩序之力与血脉碎片结合,极易引发不可测的冲突反噬。云羲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周身气息不定,眉间冰魄忽明忽暗。寒寂将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她体内,助她稳定着濒临崩溃的平衡。

终于,在东方第一缕苍白天光掠过冰原时,那枚暗殷红碎片彻底变了模样。它化为一道长约三寸,通体流转着星辉与殷红血芒,尖端萦绕着一缕细弱却异常坚韧的青金风雷之气的奇异光针。光针静静悬浮,针尖自行颤动着,指向某个看不见的方位,那里传来了虚空特有的,令人心悸的虚无波动。

“成了。”云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挥手收起“虚空引针”,取出数枚丹药服下,闭目调息。

半日后,状态稍复,她不再等待。

于冰谷中央,云羲手持巡天星杖,将那枚“虚空引针”祭于身前。引针光芒大放,尖端对准虚空某处,猛然刺出!

无声无息,前方的空间荡漾开一圈圈透明的涟漪。涟漪中心是一片不断扭曲变幻,仿佛蕴藏着所有可能吞噬一切存在的混沌入口。森冷、混乱、虚无的气息自入口处弥漫开来,冰谷中的风雪瞬间凝滞,连光线都仿佛被吸扯扭曲。

虚空裂隙,开了。

云羲最后看了一眼北境的天空,将寒寂收回识海温养,周身星辉凝聚到极致,在法衣之外形成一层宛若实质的银铠。她没有犹豫,一步迈入了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混沌之中。

刹那间,天地倒转,法则崩乱。

她跌入了一个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的诡异世界。眼前是流淌的、不断破碎又重组的“景象”——或许是某处早已湮灭星域的残影,或许是某些不可名状存在的低语回响,更多的是毫无意义的色块与线条的疯狂舞蹈。耳畔是亿万种声音混杂的噪音,时而尖锐如针,时而低沉如渊。

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虚无侵蚀”。这里没有此界赖以存在的稳定法则,神力、妖力乃至魂力,都在被缓慢而坚定地分解、同化、归于彻底的“无”。云羲周身的星辉银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如同被无形酸液腐蚀。

“这便是苍曜为我寻找青莲的地方……”云羲心头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

但她不敢停留,立刻感应心海魂火与手中“虚空引针”的指引。引针在这里反而变得更加活跃,青金色的风雷之气延伸向混沌深处,为她标出一条若隐若现的“路”。

循着引针指引,云羲在光怪陆离的虚空中艰难穿行。她不断对抗着虚无侵蚀,避开那些随时出现的,足以撕碎神躯的法则乱流,需分辨引针方向不被幻象迷惑。每一步都消耗巨大,如负山岳。

就在她感到自身星辉消耗近半,心神亦开始被周围混乱信息侵扰得有些恍惚时,“虚空引针”突然发出急促的颤鸣,针尖指向左前方一片尤为黑暗、寂静的区域。

那里,悬浮着几片大小不一、边缘不断汽化又重凝的奇异碎片。碎片呈现半透明状,内里封存着凝固的、炽烈到极致的景象——燃烧的风雷、崩毁的金焰、一个决然冲向前方的背影、以及那双回望时,将万千眷恋与无悔尽数沉淀的青金色眼瞳……

正是苍曜被撕裂抛入虚空的记忆碎片!

云羲精神一振,正欲上前收取。

异变发生!

那几枚记忆碎片周围的黑暗猛然沸腾,数道黏稠散发着与昊天力量同源却更加腐朽堕落的黑影,自虚无中窜出,狰狞地扑向那些碎片,同时分出一股,直冲云羲而来!

域外邪魔的残留秽念!竟也在此地游荡,还被这蕴含强烈情感与至高力量碰撞的记忆碎片所吸引!

前路,又生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