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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竹下谈心,前世心结

天劫过后,昆仑墟的竹海褪去狼藉,重归静谧。

灵竹经雷霆淬炼,枝干愈发苍劲,淡紫竹叶流转着莹润光华,墨竹金纹清晰如刻。紫辉与金芒在月下交织缠绕,宛如流淌的光河。空气里涤荡着清润灵气与淡淡竹香,隐约还有一缕天劫残余的神性气息,宁和而圣洁。

君青筠与云缥筱并肩坐在竹海中央的玉案旁,“竹月鸣”琴静卧案上,弦泛幽微紫光。君青筠一袭素白长裙,银月竹纹在裙摆若隐若现。月神冠冕已卸,青丝如瀑散落肩头,几缕碎发贴着脸颊,衬得眉眼愈发清润柔和。她轻轻靠在云缥筱怀中,身骨犹带劫后倦意,却透着全然的放松,安然浸润于他怀抱的温热与坚实里。

云缥筱身着玄色常服,发冠亦除,墨发随意披散,与她的青丝缠绵交织。面色仍余劫后苍白,身上伤口虽在太阴灵气滋养下愈合,却留着淡绯浅痕。他手臂环着她肩背,力道温柔而执拗,像拥着一缕随时会消散的月光。

月华皎洁,如融银倾泻,淋了两人满身。竹影婆娑,在他们衣上、面上摇曳出斑驳墨画。风过竹梢,沙沙声轻缓如诉,为静夜添了几分缱绻。二人就这样静静相偎,未置一词,却仿佛已说尽了千百年的眷恋。

不知多久,君青筠轻轻动了动,仰首望向远天云海,眸中漾开一丝悠远的怅惘。指尖无意识抚过云缥筱臂上淡痕——那是第三劫时他为护她留下的印记,深深浅浅,如刻入她魂魄的纹路。

“缥筱,”她声线清润似月华流淌,轻轻划破夜色,“有件事……想同你说。”

云缥筱低头望入她清澈眼眸,目中满是温存与疑问:“嗯?”

君青筠深吸一口气,似下了极大决心。指尖微微收拢,嗓音里压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轻颤:“前世我跳入轮回……并非不爱你。是怕你为我,去对抗天道。”

——

话音如惊雷劈落。

云缥筱身形陡然僵住,环着她的手臂无意识收紧。异色瞳中掠过震惊、茫然,还有深埋千百年的委屈与痛楚。他紧紧攫住她的目光,似要从她眼中掘出真相:“……你说什么?”

君青筠迎着他视线,眼底渐渐浮起水光,泪珠如月下珍珠莹莹闪烁:“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是因你身属魔道,不愿相守,才跳轮回斩断情缘。”她轻轻摇头,泪水沿颊滑落,滚烫地滴在他手背,“不是的。”

她抬手抚上他脸颊,指尖渡着温润太阴灵气,也带着深重歉疚:“天道不容正邪相恋,亘古如是。当年你我相恋,早已触动天威,只是碍于你我身份与修为,天罚未即临。”

“我太了解你……执拗情深,若天道当真对我降罚,你定会不惜一切,逆天而行。”她嗓音哽咽,前尘旧影翻涌心头,“可天道威严,不可犯。你若与天相抗……终局只会是魂飞魄散,连轮回之机也无。”

她目光愈坚,泪却落得更凶:“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为我沦落至此。跳轮回……是那时我能想到唯一的法子。我想让你断了念想,好好活下去——纵无我在侧,你也能为魔道翘楚,逍遥世间,平安顺遂。”

“我以为……只要我消失,天道便不会再为难你,你便能挣脱正邪枷锁,得享安宁。”君青筠语声浸满自责,“可我未曾想到,我的离去,反让你陷得更深……”

云缥筱身躯仍僵着,眼中惊涛渐褪,翻涌出汹涌的痛与委屈。喉结剧烈滚动,嗓音沙哑得近乎破碎:“你可知……你跳轮回后,我如何度过?”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尖微颤,似要将她指骨捏碎:“我寻了你三百年……踏遍凡间每一寸土,却始终不见你踪痕。我以为……你是当真厌弃我了,厌弃我属魔道,厌弃这段不为天所容的情。”

“三百年寻觅,三百年煎熬……我几乎被思念与绝望噬尽。”云缥筱语带哽咽,眼底亦浮起水光——那是战神卸下所有甲胄后,最真实的脆弱,“我剥离七情,非因不爱……是怕自己无力护你,怕再度失去。”

他目光紧紧锁着她,眼中痛楚与执念交织:“我以为……只要我强至足以对抗天道,强至能护你周全,便能找回你,与你相守。可未料,七情离体后,我变得漠然麻木……连对你的思念都渐模糊,只剩变强的执念。”

“直至在凡间霜月轩重逢……你的气息,你的眉目,仍是我刻入骨血的模様。”云缥筱声线透出一丝释然与庆幸,“七情归位那刻,所有思念与痛楚奔涌而来,几乎将我淹没。我才明白……我从未忘你,从未放下。”

他将她重重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似要将她按入骨血,仿佛欲将这千百年的思念与委屈尽诉于此拥。“你可知……我有多恨你?恨你不告而别,恨你让我独受三百年煎熬。可我更恨自己……恨当年不够强,未能护你周全;恨我误解你这般久。”

君青筠偎在他怀中,感受他身躯轻颤与嗓中哽咽,心间歉疚与疼惜如潮翻涌。她抬手轻抚他脊背,动作温柔如抚慰婴孩:“对不起,缥筱……让你承受这些。”

“是我太自私……自以为是为你好,却从未想过,无你的岁月于你何等煎熬。”她语声浸满自责,“我以为跳轮回可换你平安……未想反将你推入更深绝望。”

云缥筱稍稍松开她,却仍紧握她手。异色瞳中泪光潋滟,目光却异常坚定:“不怪你。我知你是为我好。”他抬手轻拭她泪痕,指尖微颤,“该怪天道无情,怪你我分属正邪,怪相逢太晚,相知太难。”

“但都过去了。”云缥筱声线渐复平和,眼中痛楚被释然与深情取代,“如今你我皆安好,于神界相守,再无人能分离。天道如何?正邪如何?只要你我同心相守,便无可阻挡。”

君青筠望入他眼中那片释然与坚定,心头重石终于落地。她知道,这个横亘二人心间千百年的结,在这月华如水的夜,终于彻底解开。她抬手轻抚他面颊,目中满是温存与深情:“是啊……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我再不分离。”

云缥筱低头,在她额间落下轻柔而虔诚的一吻,携着泪的咸涩与情的缱绻:“永不分离。”

二人再度紧紧相拥,将脸埋入彼此肩颈,感受对方体温、心跳与气息。积压千百年的误解、委屈、思念与歉疚,在此刻尽数倾泻,唯余满满的释然与深爱。

月华依旧皎洁,竹影依旧婆娑,风过竹梢的沙沙声,似在为他们的和解低吟祝颂。灵竹紫辉与金芒交织,将二人笼在一片温柔光晕中。灵气浓郁如雾,滋养他们神躯,亦滋养这段历劫千年的情意。

君青筠偎在云缥筱怀中,听他沉稳心跳,感受他怀抱温厚,心中一片宁和安然。她知道,此后二人之间再无隔阂,无误解,唯有彼此深情与坚贞相守。

云缥筱紧紧拥着她,感受她身骨柔软与气息清润,心中空洞终被填满。他终于寻回他的月光——那个他追寻千百年、守护千百年的人,此刻正在他怀中,再不会离去。

夜渐深,月愈柔,竹影愈缠绵。二人静静相偎竹海间,未出一言,却有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深情。千百年误解心结,在这宁谧长夜彻底消融,唯余刻骨爱恋与永生誓约。

他们的情,如这历劫淬炼的竹海,愈韧愈深;如这皎皎月华,清润绵长;如这天地灵气,无处不在,融于彼此骨血,成永恒羁绊。此后万万载岁月,他们将携手神界,以深情与守护,书写这段逾越正邪、跨越生死、贯穿千年之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