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泉消散的刹那,天地陷入死寂。
狂风卷过听道崖巅,吹得苏辰残破的道袍猎猎作响。
他跪坐在断裂石柱之上,五指深深抠进地面,指尖崩裂,混着心头溢出的鲜血,在九重归元阵中划出最后一道符线。
全身经脉如被亿万根钢针穿刺,神魂几乎溃散,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两簇从幽冥深处燃起的火,烧穿了命运的迷雾。
他看见了。
在那悬于诸天之外、连圣人也无法触碰的天道命册最底层,一页焦黑残片静静漂浮。
那里本该空无一字,却被一道极淡的笔迹轻轻掠过,仿佛怕惊动什么禁忌之物。
两个字:勿载。
字迹古拙苍远,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之力。
那是鸿钧亲笔,奉天道之意,将一个名字从诞生之初便抹去——不录入命轨,不列籍洪荒,不入轮回,不存因果。
“弃录·异数原点·即刻抹除。”
系统的声音在识海中颤抖,前所未有的凝重:“检测到‘原始抹除令’……宿主存在本质被判定为‘秩序冗余’。警告!继续溯源将引发天道反噬,神魂湮灭概率99.8%!”
苏辰笑了。
嘴角淌下一道猩红,他却笑得肆意,笑得癫狂,笑得像是要把这万古压抑一并撕碎。
“冗余?”他喃喃,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我逆命九世,护截教道统不坠,救万灵于末法边缘,耗尽心血开创归元之道……到头来,我只是你们眼中的——多余?”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虚无之上的命册所在,眼神不再有半分敬畏,只剩下滔天的战意与决绝。
“好啊。”
“既然你们不肯记我姓名……那今日,我就亲手写上去。”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一把扯下洛曦贴身佩戴的《混沌归元真经》封皮后的空白页——那是她一直珍藏的最后一页,未曾书写一字,如同她心中最柔软的留白。
苏辰咬破指尖,心头精血喷涌而出,染红纸面。
这不是普通的血,是融合了九世执念、归元道意、截教气运、以及无敌领域本源的道血。
每一滴落下,都激起空间涟漪,仿佛整个洪荒都在共鸣。
他闭上双眼,九世记忆如潮水倒灌——
那一世,他在紫霄宫外跪了整整三千日,求一句真言,换来的却是道旨焚身,神魂烙印“不可存”三字……
记忆化作火焰,在指尖燃烧。
他提笔,落字。
一笔一划,缓慢而坚定,写下两个字:
苏辰。
字成刹那,纸面骤然腾起银焰!
那不是凡火,而是影缚残存意志所化的寂灭银炎,此刻竟主动燃烧,与纸上血字共鸣,化作一道直冲云霄的光柱!
比先前更纯粹,更霸道,带着一种“我自存在,无需许可”的凛然道意!
苍穹之上,原本一片虚无的命轨区域,忽然剧烈震荡!
星河流转停滞,万道天机凝滞一瞬。
紧接着,两个燃烧的血字,如同利剑般刺穿虚空,赫然浮现于天机长河中央——
苏辰!
它们没有被录入命册,而是独立悬于命轨之上,如两颗新生的星辰,强行钉入天道经纬!
昆仑墟中,元始天尊手中玉如意轰然炸裂,脸色铁青:“他不是在求认可……他是要自立命格!”
西方净土,接引道人猛地站起,眼中首次闪过恐惧:“此子欲以凡躯篡天权!快召准提——”
女娲宫内,伏羲琴弦再断第三根,女娲望着天际那两行血字,喃喃:“他……真的做到了……那个从不存在的人,自己写下了存在。”
紫霄宫,鸿钧双目微睁,指尖轻颤。
他看到了那两个字。
也看到了,那字背后,一道逆天而行的身影,正一步步踏破规则枷锁。
而在混沌深处,那道名为“源隙”的裂口剧烈震颤,紫星表面符文疯狂闪烁,传出低沉嘶吼:“不可能!‘勿载’是天道禁令!谁都能改,唯独他不行!快切断——”
回应它的,是一声震彻寰宇的冷喝。
“影缚——!”
苏辰猛然起身,虽浑身浴血,却昂首立于崖巅。
识海中,那融合了九世执念的影缚仰天咆哮,百丈之躯轰然暴涨,银焰席卷,竟在空中凝聚成一支横贯千里的巨笔!
笔锋所指,直指苍穹命轨!
苏辰一步踏出,脚踩虚空,指尖引动归元道意,凌空书写——
“生于混沌之外,长于截教之中;”
每写一字,天地剧震,金鳌岛上万仙心有所感,齐齐抬头,气运如龙腾空,汇入笔端!
“不受天册所拘,不依命轨而行;”
东皇钟残响自九幽传来,十二品净世白莲在南海绽放,太极图微微震颤……无数因果为之共鸣!
“此生命途,唯道是问,唯心所向!”
最后一字落下,虚空中竟凝出道则文字,一篇《自立命格文》赫然成型,如天碑镇压万古!
系统提示疯狂刷屏:
【贡献度暴增3000万点!】
【无敌领域突破百里,自动护持金鳌岛全境!】
【触发终极成就——‘我命由我不由天’!】
【奖励:混元法则碎片x1,先天至宝‘归墟笔’(认主),大道感悟+9999年!】
风停了。
云散了。
天光洒落。
苏辰站在命运的边缘,衣袍猎猎作响,血迹斑斑,但却如神明降临世间。
他是——自证存在的道。
就在此时,千里之外,碧落小筑。
昏睡中的洛曦忽然轻颤,睫毛微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眉心一点道种骤然明亮,如晨曦初照,映出一丝朦胧光影。
梦中,她呢喃出声:
“苏辰……我看见了……你在光里写字……”洛曦在昏睡中忽然轻颤,唇角微动,梦中呢喃:“苏辰……我看见了……你在光里写字……”
声音极轻,如同晨露滴落莲心,却如惊雷般在神魂深处炸开。
她眉心那点道种骤然炽亮,五彩神光自泥丸宫喷薄而出,与千里之外崖巅上燃烧的归元银焰遥相呼应,仿佛两股本不该交汇的命运之流,在这一刻强行拧成一道通天神桥!
虚空中,道韵轰鸣。
一座无形的“双生道台”于她神识之中缓缓成型——一半是曦光初照、万物复苏的蓬勃生机,另一半却是银焰焚天、逆命而行的不屈意志。
两种截然相反的道意交织盘旋,竟无半分冲突,反而彼此滋养,如同阴阳互济,演化出前所未有的混沌新序。
她的觉醒,并非被动承受血脉之力,而是因他那一笔“自书姓名”的决绝,点燃了灵魂最深处的共鸣。
远在听道崖巅,苏辰猛然一震。
他正欲收笔,却忽感心口一烫,仿佛有道温润的力量穿透虚空,轻轻抚过他的识海。
那一瞬,九世记忆翻涌的冰冷杀伐中,竟多了一缕暖意——不是劫火,不是道威,而是……被真正“看见”的感觉。
他眼角余光扫向碧落小筑方向,眼中戾气稍敛,闪过一丝极淡的柔色。
但转瞬即逝。
“你们说她是‘钥匙’?”苏辰低语,声音冷得能冻结万古岁月,“那就让她成为打开新纪元的门环。”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抓,将那篇凝聚了自身命格意志的《自立命格文》抽出虚影,狠狠投入脚下盛开的归元圣莲之中!
轰——!!
莲心爆燃!
一朵比太阳更刺目的火焰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千丈火书,通体铭刻着无法无天的道纹,直冲三十三重天外,撞向那连圣人也不敢直视的天道命册核心!
天地失声。
就在火书触碰命册的刹那,整个洪荒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息。
紧接着——
轰!!!
三十三重天齐震,云海崩塌,星斗倒悬!
西方净土,接引与准提法身同时剧烈晃动,头顶庆云碎裂,十二品金莲萎靡三分;
昆仑墟中,元始天尊怒喝未出,手中玉如意已寸寸碎裂,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八景宫内,老子睁眼,太极图自行震动,似有不安;
而最深处——
源隙!
那道横亘混沌、连接未知的紫色裂口疯狂扭曲,其上古老符文如遭重击,大片剥落!
原本沉寂的紫星骤然熄灭,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掐断了呼吸。
随即,一道冰冷到不含任何情绪的意志咆哮而出,首次带上愤怒与惊惧:
“你竟敢……伪造天命?!”
回应它的,只有风。
还有立于崖巅、银焰披身的苏辰。
他负手而立,衣袍猎猎,血迹未干,眸光却如斩断万古长夜的利剑。
“我不是伪造。”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响彻诸天万界,每一个生灵心头都响起这句宣言——
“我只是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洪荒多了一个不受你们控制的‘变量’。”
风起。
残破的纸页随气流飞舞,其中一片悠悠飘落,被一只枯瘦的手稳稳接住。
那是萤叟,星河道守者,此刻他盯着纸上仅存的一行小字,瞳孔骤缩,喃喃如见末日预言:
“下一个,轮到你们的名字了。”
而在千里之外,碧落小筑的竹帘轻动。
洛曦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
第一件事,不是说话,不是起身,而是抬起素手,指尖轻轻一指……
那曾撕裂混沌、吞噬星光的源隙原位。
刹那间,五彩神光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如织如绣,在虚空之中勾勒出一座倒悬的——
光之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