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结炉重新点火的瞬间，中控室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幕上，代表温度、压力和气氛浓度的曲线开始平稳爬升，各项参数在预设的范围内精准波动。
陈明远紧握的对讲机里，传来各工段“运行正常”的汇报。
“启动阶段顺利。”山本工程师盯着数据，点了点头。
祁阳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那些被调到最高灵敏度的监控曲线上。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长周期测试要求设备在未来三个月内不间断运行，任何微小的异常都会被放大。
测试平稳地运行了十几个小时。期间，祁阳回到学校处理了一些积压的琐事。暑假的校园比平时安静许多，但也有一部分留校的学生，图书馆和自习室依然有人。
他收到了李哲从学术夏令营发来的邮件，还刷到了赵刚则在群里晒着他家乡江边钓鱼的照片。孙伟罕见地发了一张代码截图，配文“搞定一个难点”，引来赵刚的一串问号。祁阳看着群里活跃的聊天，感觉像是从高压的商业战场回到了一个轻松的避风港。
但他清楚，这种轻松是暂时的。他必须时刻关注着几十公里外车间里的动静。
第二天下午，祁阳正在宿舍研究沈弘毅发来的另一份关于储能领域的项目简报，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是陈明远的专属铃声。
“祁总！警报！烧结炉三区气氛浓度微型波动，超出新高敏阈值！”陈明远的声音又快又急，背景里能听到隐约的警报声，“系统自动记录了波动点，幅度很小，持续时间只有零点几秒，现在参数已经恢复正常，但警报被触发了！”
祁阳心头一凛，立刻起身：“稳住，我马上到。调取波动前后所有关联数据，特别是视频监控！没有我的通知，测试继续！”
他一边快步走向停车场，一边通过电话与沈弘毅简短沟通，让他立刻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姜文斌及其关联方今天的动向。
赶到车间中控室，气氛紧张得如同凝固。陈明远、韩教授、王工和山本工程师都围在主屏幕前。屏幕上回放着刚才警报触发时的数据记录，一个极其微小的脉冲式波动在代表三区气氛浓度的曲线上清晰可见。
“波动源查到了吗？”祁阳沉声问。
“还在排查！”陈明远语速飞快，“设备自检没有发现故障。原料输送和气氛供应系统记录正常。视频监控显示那个时间段没有人员异常靠近核心区域……”
“看这里！”王工突然指着另一块分屏，上面是车间一个角落的广角监控画面，“这个清洁工，他在警报发生前两分钟，推着清洁车从三区下方的电缆槽附近经过，停留了大约二十秒，动作……好像是在弯腰捡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那个戴着帽子、穿着统一工服的清洁工身上。画面有些远，看不清具体面容。
“这个清洁工是谁？立刻找他来问话！”陈明远立刻对保安队长下令。
保安队长拿起对讲机呼叫，片刻后，脸色难看地回报：“陈总，当班班长说……说没见过这个人！今天的排班表上没有安排人在那个时间段去那个区域做清洁！”
中控室里瞬间一片寂静。
有人混了进来！
“封锁整个园区！调取所有出入口监控，查找这个人！”陈明远又惊又怒。
祁阳却相对冷静，他看向山本：“山本先生，这种微小的、瞬时的波动，可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山本皱着眉头：“理论上，轻微的电磁干扰，或者……对传感器连接线路的极其短暂的物理接触，都可能引起这种信号扰动。但我们的线路都有屏蔽保护……”
“物理接触……”祁阳重复着这个词，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清洁工”停留的位置，“那个地方的电缆槽，里面是不是有连接到气氛浓度传感器的线路？”
王工立刻调出车间布线图，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没错！三区气氛传感器的信号线，正好从那个位置的电缆槽里穿过！”
真相几乎呼之欲出！有人伪装成清洁工，潜入车间，试图对核心传感器的线路做手脚！只是因为监控系统被祁阳提前升级到最高灵敏度，才捕捉到了这极其隐蔽的干扰行为！
“对方很专业，动作很快，而且对车间内部布局和布线非常熟悉！”沈弘毅的声音从祁阳的电话里传来，他显然也一直在同步听着这边的动静，“我这边查到，姜文斌名下的一家小公司，昨天以‘商务考察’的名义，派人来过工业园区管委会，接触过园区的一些基层管理人员！”
内外勾结的可能性极大！
“报警！把所有证据移交给警方！”祁阳果断下令。这已经超出了商业纠纷的范畴，是赤裸裸的刑事犯罪。
就在车间这边因为抓获破坏未遂的线索而一片忙碌时，祁阳接到了张伟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
“祁总，我们商量好了。我们愿意接受您的方案，加入新的研发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