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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哥儿、琏哥儿媳妇,外头那些勾当统统停下,性命要紧。”

说罢,贾赦冷冷扫了贾琏夫妇一眼。

二人顿时面如土色。

贾母被接连传来的消息震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贾珍见状上前解围:老太太,玚哥儿临行前交代了。

东府演武场已修缮完毕,备有上好的乌珠穆沁马,还有弓箭兵器。

家中女眷若觉烦闷,可去东府演武场散心。

贾母神色稍霁,摆了摆手:罢了,外头的事我本不该过问。

既是玚哥儿安排的,就照办吧,关起门来过日子便是。

此刻她才惊觉,府中处处都是贾玚的影子。

自己纵使想插手,也力不从心——这些新气象已远非她能触及的领域。

索性撒手不管,儿孙自有儿孙福。

忽见贾政上前一步,目光直逼王夫人:

今日当着全家人的面,我把话说明白。

府中事务你不必再管,全交给琏哥儿媳妇和珠儿媳妇打理。

你既爱诵经礼佛,正好安心研习佛经。

老爷!

王夫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贾政。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

贾母愕然。

这分明是要架空王夫人,将她禁足府中。

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竟要如此决绝?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贾赦、贾珍心知肚明,暗自摇头。

母亲。

今日朝会,云中伯年羹尧授辽东镇总兵,我那大舅哥任副总兵。

此刻已随军开赴辽东,此事全因淑珍而起。

若再纵容她,日后还不知要惹出什么祸事。

最后说一次,若仍不知收敛,便送去水月庵清修。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京城勋贵多设家庙,贾府亦不例外。

宁荣二公当年在城外置地,建了水月庵与铁槛寺。

铁槛寺供奉先祖灵位,毗邻贾家祖坟。

水月庵本是女眷礼佛之所,亦用来安置不安分的家中女子。

一旦送入水月庵,便等同放逐,余生只能与青灯古佛相伴。

啪——

王夫人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酿成如此恶果,王子腾真的被发配至凶险万分的辽东。

倘若王子腾命丧辽东,她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与长辈。

来人,送夫人回院。

贾政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却不得不如此行事,只得挥手示意。

几名丫鬟搀扶着王夫人,缓缓回到荣禧堂内院。

随后,堂内众人陆续散去。闭府时日漫长,诸多事务需提前筹备。

诸如米粮油盐、胭脂水粉、绸缎布匹等物。

贾府上下主子近百人,西府交由王熙凤与李纨打理,东府则由尤氏和秦可卿操持。

一时间,两府上下忙碌非常,唯有宁国府东院依旧静谧。

自贾玚离去,东院便彻底封闭。

乾清宫内。

雍熙帝满腹怒火回到寝殿,雷霆震怒。

啪!啪!啪!

一件件瓷器被狠狠砸向地面,碎片四溅。

自陈弁登基以来,这般情形愈发频繁,乾清宫的太监宫女早已习以为常。

甚至特意命景德镇烧制易碎器皿,供雍熙帝发泄怒火。

混账!狗胆包天的腌臜东西,他怎敢如此!

殿内回荡着雍熙帝的咆哮。

乾清宫内相苏培盛与谋士邬思道皆默然伫立,无人上前劝阻。

待雍熙帝发泄完毕,气喘吁吁地瘫坐在龙椅前——年近四十的 ** ,体力终究不济。

咯吱——

这时,邬思道才缓缓推动轮椅上前。

雍熙帝抬眼望见,苦涩道:先生。

朕这个皇帝,是否当得太过窝囊?无权无势也罢,如今连臣子都敢骑到朕头上。

那竖子意欲何为?

聚拢开国一脉,殿上逼宫,无诏调兵,莫非想 ** 不成?

自景阳钟响起的早朝伊始,层层屈辱便压在雍熙帝心头,终至爆发。

先是辽东剧变,义忠亲王暗中作梗;继而贾玚逼宫,开国一脉联手施压。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贾玚扬长而去,留下烂摊子由他收拾。这般憋屈,何其难忍。

陛下可知贾玚之名从何而来?

雍熙帝凝视着邬思道,眉宇间浮现一丝困惑。

圭尺二寸配瓒,祭祀宗庙者,谓之玚。

贾敬虽待幼子疏于照料,却寄予厚望。

而今贾玚不负此名,于贾家已尽极致。

肃清内患,统合开国勋贵,本就是贾家身为开国功臣之首的分内之事。

当年太上皇与太祖削弱贾家,皆因开国一脉势大,无人制衡。

现今元丛一脉眈眈相向,文官不听调遣,更有义忠亲王步步紧逼。

唯有整合后的开国勋贵方能抗衡三者,岂非好事?

陛下莫非觉得十六岁的贾玚能有何作为?

邬思道含笑反问。

江山岂是易坐之物。

莫说十六岁,纵使二十六岁也未必服众。

要坐稳这天下,亿万黎民、百官、士绅、军队,哪个是好相与的。

贾玚区区三千霸王铁骑,如何敌得过地方三百卫所一百五十万大军?

加之各地亲王护卫不下二十万,金陵、神都驻军数十万。

自太祖重整河山以来,七十余载两代 ** 经营,皇室威严已深入人心。贾玚若敢妄动,开国一脉与十万征东军必先倒戈。

除非他疯了!

依你之见,他今日所为是何用意?

雍熙帝面色阴郁,声音低沉。

金銮殿上那一幕,始终是他心头之耻。

邬思道迎着 ** 目光,从容道:不过少年意气。

陛下将其父逐至玄真观,为人子者岂能无动于衷。

你是说他在为贾敬出气?

雍熙帝将信将疑。

正是。

陛下可曾细阅血滴子所呈贾府密报?

贾玚虽少年封侯,终究不过十六龄。

近日贾府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杖毙十数家奴,更曾当庭 ** 。

陛下不觉今日之事与贾府情形如出一辙?

邬思道意味深长地说道。

雍熙帝眼中精光一闪。

血滴子所获贾府密报他确曾过目,却未如邬思道这般深究。

此刻细想,当日贾玚在荣国府正堂 ** 时,面对的正是贾母等一众长辈。

今日朝堂之上,**面对满朝文武与天子。

贾玚此举若为贾敬出头,倒也合乎情理。

爱卿方才所言何意?

贾玚既为贾敬撑腰,又岂会效忠于朕?

须知义忠亲王每年都收受贾敬五万两孝敬。

多亏贾敬经营,如今将作营之规模,连血滴子都望尘莫及。

恐怕除了先皇的潜龙卫,天下再无间者机构能与将作营抗衡。

雍熙帝眼中寒光一闪。

将作营创立远早于血滴子,当年他为向太上皇示忠,从不敛财。

故而发展远不及十四皇子,更何况十四皇子背后还有贾敬撑腰——那时的贾敬便代表着整个贾府。

壮大的将作营实力骇人,接连挫败太子与八皇子,为十四皇子扫清障碍,就连雍熙帝当年都险些命丧其手。

陛下。

世间岂有永恒盟友?

不过利益使然。

贾敬扶持义忠亲王,亦是迫不得已。

邬思道未尽之言,雍熙帝心领神会。

若非当年自己逼迫过甚,贾敬何至于此?

今日朝堂之事,于陛下反倒是好事。

???

雍熙帝满腹疑惑——被臣子当庭冒犯,竟算好事?

兵部侍郎曹膺乃义忠亲王在朝中少有的心腹,折了他,义忠亲王便再难插手兵部。

凭那些老迈旧将,义忠亲王能掀起什么风浪?

况且经此一事,贾家与义忠亲王联盟已然破裂。

这难道不是喜事?

邬思道娓娓道来。

雍熙帝顿时豁然开朗。

既削弱了义忠亲王,又将贾家重新拉回中立。

如此说来,确是好事。

陛下,贾家既与义忠亲王决裂,正是良机。

若能拉拢贾家,借开国一脉崛起之势,什么文官集团、元丛旧党都不足为虑。

雍熙帝却面露难色:先生有所不知。

贾玚性情刚硬,难以沟通。要拉拢贾家,谈何容易。

方才散朝时,潜伏贾府的血滴子便传来密报:

贾府两宅已奉贾玚之命,即日起闭门谢客,严禁随意出入。

即便有人想对贾家不利,也未必能找到可乘之机。

“此言差矣。”

邬思道微微摇头,意味深长道:“贾家与贾玚并非一体。”

“不过,若能让贾家归附,贾玚自然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何必非要直接拉拢他本人?”

“陛下在潜邸时便只有皇后与两位贵妃相伴,登基后更是勤于政务,无暇顾及后宫。”

“后宫冷清,不妨添些新人,热闹一番。”

这番话令雍熙帝豁然开朗。

女子出嫁从夫,若能纳几位世家贵女入宫,何愁无人相助?

“苏培盛。”

“宫中可有勋贵之女?”

雍熙帝迅速抓住关键,开口询问。

“回陛下。”

“贾氏元春,出身荣国府二房,其父为工部员外郎贾政,现任女史。”

“吴氏芳,出自平西侯府,乃平西侯吴应熊嫡女,现任典言。”

“田氏沁,工部侍郎田文镜之女,现任典乐。”

乾清宫内相苏培盛反应极快,立刻报出符合条件的女子姓名与家世。

话音方落。

雍熙帝脸上已浮现笑意。

这三名女子分别代表开国勋贵、元丛勋贵与文官一脉,倒是恰好。

“传旨。”

“册封贾元春为贤德妃,晋凤藻宫尚书。”

“册封吴芳为淑妃,晋储秀宫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