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负责人见唐正庆夫妇气焰嚣张,且明显有恃无恐,心知这事已不是他这个层面能解决的了。
他不敢耽搁,立刻将情况详细整理成报告,直接越级上报给了此地在明面上的最高合作方——红土矿业的总负责人钱军。
报告里详细列举了工人集体抗议的经过、唐正庆王淑华二人的恶劣态度,以及工人们普遍反映的伙食质量严重下降、采购价格存疑等问题,并附上了几张清汤寡水的饭菜照片作为证据。
钱军坐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看完报告,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混账东西,这才开工多久,就敢在后勤上动手脚,克扣工人的口粮?
还是两个刚来的关系户。
谁给他们的胆子?
刘章吗?”钱军气得脸色铁青。
他深知后勤保障对工程进度和队伍稳定的重要性,更清楚这个项目对唐浩、乃至对他自己意味着什么。
绝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他立刻下令:“给我查。
立刻暂停那两人的职务,彻底清查食堂账目和采购流程。
一旦发现问题,不管他们是谁的关系,立刻给我扭送当地警方,按盗窃公司财物论处。”
手下人领命而去,雷厉风行地开始调查。
然而,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一个更详细的身份背景报告先摆在了钱军的桌上。
当钱军看到“唐正庆、王淑华系唐浩先生之三叔、三婶”这一行字时,他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满腔怒火瞬间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棘手和无奈。
“唐浩的三叔三婶……”钱军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想起唐浩将如此重要的稀土矿和部分基建资金托付给他,这是何等的信任。
也隐约知道唐浩在国内似乎有些家务事,但具体如何,他并不清楚。
这下难办了。
若是普通人,哪怕是刘章带来的亲戚,他钱军也绝对毫不犹豫,依法办事,严惩不贷。
可这偏偏是唐浩的亲叔叔婶婶。
打狗还得看主人。
他钱军再得信任,终究是个“外人”。
万一处理不好,伤了唐浩的面子,或者唐浩内心深处其实顾念亲情,那他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手下人等着他的进一步指示,小心翼翼地问:“钱总,还……还查吗?要不要直接联系唐先生?”
钱军沉吟良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账目清查先放一放,人也不要动了。”
他对手下人吩咐道:“这件事,我们就当不知道。
你们私下里,找个机会,‘提醒’一下那两位,让他们收敛点,别闹得太过分,下面工人怨气太大,我们也不好做。
只要他们别搞得天怒人怨,影响工程大局,一些小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选择了最稳妥,也最无奈的处理方式——投鼠忌器,息事宁人。
这道模糊的指令传达下去,性质就完全变了。
在唐正庆和王淑华听来,这非但不是警告,反而像是某种“默许”和“纵容”。
红土矿业的老总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不但没处理我们,还只是“提醒”一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连钱总这样的大人物都得给刘章(他们以为是给刘章)面子,不敢动我们。
这下,两人的胆子更肥了,气焰也更加嚣张。
之前还只是暗中克扣,现在几乎变成了半公开的贪墨。
采购的食材质量越来越差,甚至开始出现变质的肉菜,被工人发现后,他们还振振有词:“物价上涨,公司经费紧张,有点瑕疵很正常,挑挑还能吃。”
他们对工人的抗议更加不屑一顾,动不动就搬出“我们是公司元老”、“跟上面有关系”来压人。
工地负责人得到钱军的暗示,也不敢再强硬管理,只能尽量安抚工人,偶尔自己贴钱给工人们加点餐,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而工程的进度,就在这种混乱和压抑的气氛中,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工人们吃不饱、吃不好,满腹怨气,哪里还有干劲和效率?
原本计划完成的土方工程量,足足拖延了将近百分之十五。
各种小事故、小摩擦也频频发生。
唐正庆和王淑华却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洋洋得意。
他们看着银行卡里不断增长的数字,觉得这土挝简直是他们的风水宝地。
三个月时间,他们通过虚报价格、以次充好、克扣分量等各种手段,竟然从中疯狂攫取了近百万元的非法所得。
“刘章(他们私下还是直呼刘章其名)这工程,简直就是给咱们送钱的。”王淑华数着存折上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
“哼,他刘章能发财,还不是靠运气?咱们这才叫本事,空手套白狼。”唐正庆志得意满,抽着好烟,觉得自己找到了生财之道,“照这个速度下去,干完这个工程,咱们也能在青山市买别墅了。”
他们完全沉浸在不劳而获的巨大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贪婪已经严重拖累了工程,更触怒了许多他们看不见的人。
一场因他们而起的风暴,正在悄然积聚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