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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把那张盖着狗尿的防伪折纸从地上捡起来时,指尖沾了点泥。他顺手在官袍上蹭了蹭,抬头就看见茶楼二楼的黑袍老者已经不见。街面清冷,巡夜的金吾卫刚过去,灯笼晃得远了。

他打了个哈欠,心想这日子过得比ppt还密集,天天被人当神仙拜,累得灵魂都想辞职。可系统偏偏不让他躺平,咸鱼值涨得越快,麻烦来得越勤。

“要不……去找裴砚聊聊?”他自言自语,“好歹是个能听懂‘混凝土’的人。”

子时三刻,工部衙门后墙外,林越踩着一堆废弃的木料往上爬。官袍第三回被倒刺勾住,这次破的不是袖口,是屁股后头一道缝。他刚扯出来,就听见墙内“哐当”一声,工具架倒了。

“谁?”裴砚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手里提着油灯,另一手握着把铜尺,眼神警觉得像防贼。

“是我,别敲我。”林越翻过墙头,脚下一滑,直接从半空栽下去。

裴砚本能一接,两人撞成一团,滚进一堆麻布袋里。头顶墨台被蹭倒,砚台翻落,墨汁泼了一地,竟顺着地砖缝隙自动蔓延,勾出一幅星图轮廓,连北斗七星都差不离。

裴砚坐起来,拎灯照他:“林大人这身官服,怕不是租的?上次见你拿衣摆堵河堤,这次直接开天窗?”

“这叫行为艺术。”林越拍着灰站起来,“你不懂。”

“我懂你又来搞事。”裴砚把梯子靠墙扶正,“上次你说‘地下铁’,我建了排水渠;你说‘水泥浇地基’,我试了石灰混合砂石。结果户部查账的来了三趟,说我们工部烧钱烧出火星子。”

林越咧嘴一笑:“那不是烧钱,是烧智慧。”

两人爬上工部露台,风正好。裴砚从箱底摸出一坛酒,泥封上还贴着“非紧急不得开启”的条子。

“紧急情况。”他拍开封,“你半夜翻墙,属于重大安全隐患。”

酒倒进粗瓷碗,两人对坐。林越喝了一口,辣得直抽气:“我说,裴大人,你想过不当官吗?”

裴砚一愣:“你问这干嘛?”

“我就想躺平。”林越仰头灌了一大口,“每天睁眼就想:今天能不能别上朝?能不能别写折子?能不能别被天音追着喊?可系统偏不让我闲着,一吐槽就变箴言,一躺下就升官,我现在看见‘咸鱼值+10’都犯心悸。”

裴砚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

林越凑过去一看,差点喷酒——纸上全是他的速写:打哈欠的、趴桌睡的、抠脚的、对着糖画摊流口水的,每张下面还标注“第十三次天音触发前神态”“疑似通玄前兆”。

“你记这个干嘛?”林越抽走本子。

“写《林子通玄实录》。”裴砚理直气壮,“后世要研究你,总得有第一手资料。”

林越翻了个白眼,在一张他打盹的画上添了对兔耳朵,又学着女帝批折子的腔调念:“裴侍郎,尔私录朝臣仪态,有失体统——罚抄《工部营造法式》三百遍!”

话音刚落,头顶铜铃“嗡”一震——

“天示:戏言非妄,真心可鉴!”

树上一只夜枭吓得扑棱飞走,撞翻了晾着的图纸架。

裴砚看着空中的铃铛,喃喃:“连玩笑都能引天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越耸肩:“一个想辞职的打工人。”

裴砚沉默片刻,解下腰间一串铜钥匙,挨个摆在桌上:“知道为什么工部所有人的钥匙都比你多吗?”

林越摇头。

“因为你每句话,都省了我们十年试错。”他指着院中那些模型,“你说‘地铁不用马’,我做了滑轨车;你说‘桥要拱得像弓’,我改了三座石桥弧度。上月护城河加固,我按你梦话里说的‘混凝土配比’试了七次,现在连暴雨都冲不垮。”

林越听得后背发凉:“我那是瞎说的。”

“可它管用。”裴砚直视他,“三个月前你说‘钢筋混泥土’,我没听清,只记了‘筋骨入土’四个字。结果按这个思路加了铁条,河堤裂缝少了八成。林越,那些话……真是梦呓?”

林越没答,低头喝酒。

正这时,工部屋顶突然“唰”地闪过一道紫光,像闪电劈进瓦缝,又迅速消失。

裴砚腾地站起:“新装的钨丝灯走火了?”

“不像。”林越眯眼,“那光有方向。”

两人冲上观星台,裴砚掏出罗盘,林越则从袖里摸出卖油翁给的那张“防伪折纸”。他想起那老头说的“十三度倾角”,便把纸折成三角支架,卡在罗盘边上。

光又闪了,这次持续两息。他们用折纸测算,发现光轨指向东南。

林越盯着那方向,心里烦躁:“这破系统就不能给个手电筒?非得搞这种神神叨叨的提示?”

话音刚落,铜铃再响——

“天示:暗夜寻光,心明自得!”

那道紫光竟在空中凝成一道虚线,箭头直指东南,维持了足足五息才散。

裴砚按住他肩膀:“东南……是上次你说要截流改道的地方。我照做了,水位真降了三寸。你怎么会知道?”

林越看着消散的光痕,没说话。系统界面忽然弹出一条他从没见过的提示:

【文明碎片收集(1\/7)】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裴砚已拉他坐下,指着石桌:“咱们复盘一下上次视察的事。”

他蘸酒在桌上画出河道走向。林越看着看着,忽然伸手,在空中比了个“V”字手势。

“你那天就是这么指的。”裴砚眼神发亮,“我后来查了古籍,《墨家机关术》里有个‘测影定流法’,手势一模一样。”

林越一愣:“我那是比‘耶’。”

“可水流变化,跟你指的方向完全吻合。”裴砚又用罗盘推演,竟在桌上空投出一道立体水纹,和林越记忆里的三维流体力学模型惊人相似。

两人同时伸手去碰那虚影。

指尖触到的瞬间,铜铃炸响——

“天示:格物致知,古今同途!”

桌上的酒水微微震起波纹。

林越缩回手,心里发毛。他明明只是随口说了句“坡度决定流速”,怎么这些人全当真了,还搞得像祖传秘法?

裴砚却笑了:“原来如此。你说的不是胡话,是另一种‘道’。”

林越苦笑:“我要是真有道,就不会被系统逼着当官了。”

正说着,工部铜钟忽然“当”地敲了三声,本不该响的时辰。

“坏了。”裴砚一拍脑门,“明日要交运河预算,账册锁在户部铁柜里,钥匙还没拿回来。”

林越想了想,从袖中抽出《五年摸鱼三年退休》,撕下“跨界通讯指南”那半页空白纸,折了只纸鹤。

系统提示立刻跳出:【非法使用道具,扣除咸鱼值5点】

他不管,把纸鹤往钟下一点。钟声响起时,纸鹤撞上钟壁,“啪”地碎成纸屑。

可那钟声却变了调,不再是寻常报时,而是一串长短不一的“当——当当——当——当当当”,像某种密语。

裴砚猛地抬头:“这是……工部紧急联络暗号!只有户部主簿能解!”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户部衙门方向,那把锁着预算的铁柜,应声弹开。

裴砚看着飘落的账册,苦笑:“林大人,你这算不算贿赂朝廷命官?”

林越刚要答,忽见皇宫方向升起一道蓝色焰火,划破夜空。

那是女帝紧急召见的信号。

他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忽然懂了。

这系统不是逼他奋斗,是逼他“躺出影响力”。

他越想躲,越被推上前台;越吐槽,越被当成天意。

混吃等死也能升官——原来不是玩笑,是规则。

他正出神,系统界面又跳:

【检测到文明共鸣,解锁新功能:图纸具现(冷却中)】

裴砚拍他肩膀:“走,进宫?”

林越盯着那道未散的蓝焰,缓缓站直。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