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剧痛与昏沉间浮沉,林守夜几乎是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才拖着濒临崩溃的身躯,踉跄着踏入了那座半掩于黑色沼泽之中的废弃石殿。
殿门早已坍塌,只余一个巨大的缺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内里一片昏暗,散发着潮湿、腐朽与岁月沉淀的死寂气息。他一踏入殿内,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冰冷布满苔藓的地面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日。
一丝微弱的、带着安抚与生机意味的凉意,自他胸口缓缓扩散开来,如同干涸大地迎来甘霖,滋润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与神魂。是那四块齐聚的轮回盘碎片,在他生命垂危之际,自发地流转,释放出最本源的轮回生机,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林守夜的眼睫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视线依旧模糊,浑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元婴,黯淡无光,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但他终究是……活下来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只能勉强转动眼球,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座极为古老的大殿,风格粗犷而原始,以巨大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石壁上刻画着许多早已模糊不清的壁画,隐约可见是一些星辰轨迹与古老的祭祀场景。大殿中央,有一座半毁的祭坛,祭坛上方,穹顶破开了一个大洞,惨淡的暗紫色天光与幽绿月光混合着投射下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此地……似乎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某处上古遗迹?)
他心神微动,尝试运转功法吸纳灵气,却发现此地的“暗能”虽然依旧存在,却似乎比外界温和了一丝,那侵蚀神魂的负面效果也减弱了不少。更让他惊讶的是,在这大殿的某些角落,竟残存着极其稀薄、却精纯无比的……正常天地灵气!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被暗能充斥的无光境,简直如同沙漠中的清泉!
(这石殿有古怪!似乎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甚至净化暗能?)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若真如此,此地便是他疗伤的绝佳之所!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无处不在的剧痛,开始以神识引导体内那四块轮回碎片散发出的微弱生机与道韵,配合着从外界汲取的那一丝丝精纯灵气,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修复着受损严重的元婴与肉身。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最细的针线缝合破碎的瓷器。每一次灵力流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道心坚毅,紧守灵台一点清明,默默承受着。
时间在这死寂的石殿中悄然流逝。
随着伤势一丝丝的恢复,他对这石殿的感知也越发清晰。他察觉到,那残存的精纯灵气,似乎源自于祭坛下方,以及那些壁画之后。
(祭坛之下,或许另有乾坤?)
数日后,当他的伤势恢复了不足一成,勉强能够坐起并调动少量法力时,他决定探查一番。他艰难地挪到那半毁的祭坛旁,神识仔细扫过每一寸石料。
终于,在祭坛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他发现了一个微小的、与石块纹理几乎融为一体的古老符文。这符文的结构,与他所知的任何阵法流派都不同,带着一种蛮荒古老的气息,但其核心处,却隐隐流转着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
(空间禁制?后面藏着东西?)
他尝试以神识触碰那符文。
嗡!
符文微微一亮,一股微弱的排斥力传来,但并未发动攻击。似乎这禁制年代太过久远,力量已十不存一。
林守夜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调动起恢复不多的元婴法力,混合着一丝轮回道韵,缓缓注入那符文之中。
符文的光芒逐渐变得稳定,那丝空间波动也清晰起来。片刻之后,符文前方的空间如同水幕般荡漾开来,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的洞口,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灵气,混合着尘封万古的气息,从中扑面而来!
洞口之下,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不知通往何处。
林守夜看着那幽深的入口,眼神闪烁。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但此刻他伤势未愈,状态极差,贸然深入未知之地,风险太大。
(先恢复实力!待伤势好转,再探这秘境不迟!)
他压下心中的好奇,果断后退,重新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借助此地特殊的环境与轮回碎片,加速疗伤。
昏暗的石殿中,唯有他微弱的呼吸声与那洞口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古老气息,交织成一曲寂静的旋律。
他知道,当自己再次站起之时,或许便是揭开这无光境又一层神秘面纱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