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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剑来仙剑 > 第91章 伪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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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的平静碎在第七片晚樱坠落时。

秦风的睫毛上还凝着星屑,鼻尖萦绕的龙涎香突然变了味,甜腻里混进丝铁锈气——像极了二十年前,他在梅心井边捡到沈砚那截染血的衣袖时,闻到的味道。念风掌心的梅核突然发烫,两枚拼合的半圆之间渗出暗红汁液,在孩子白皙的手心里漫开,竟勾勒出半朵残缺的绿萼梅。

“阿爹,它在咬我。”念风的指尖微微发颤,却没哭。秦风这才发现,梅核的边缘不知何时长出了细密的倒刺,正随着孩子的呼吸轻轻翕动,像某种活物的鳃。他伸手去碰的瞬间,倒刺突然缩进核内,露出里面泛着银光的纹路——与阿鸾消失的银纹,分毫不差。

空气里的龙涎香突然变得粘稠,吸进肺里竟带着刺痛感。秦风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涌上的腥甜让他想起光桥崩塌时,那口喷在梅枝上的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梅枝刺入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个淡红色的圆点,像枚未成熟的梅果。

“秦大哥,你的梅痕……”阿鸾的声音带着水汽,她半透明的身影正随着小龙的龙吟逐渐凝实。秦风这才注意到,她脚腕那根褪色的红绳上,竟多了枚指甲盖大的蜜罐,罐口飘出的不是龙涎香,而是雪水的清冽——像极了影主常去的那处冰封泉眼的味道。

寒潭水面突然掀起巨浪。那枚浮在水面的完整梅核正在旋转,表面的“晚”字被暗红汁液浸透,笔画扭曲成狰狞的形状。秦风的瞳孔骤缩——那不是字,是张缩小的人脸,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念风的母亲,那个总在记忆里抱着梅枝微笑的女子。

“是阿晚姑姑的脸!”念风突然拍手,孩子的指尖戳向水面,“阿娘说,姑姑的眼睛会下雨。”

话音未落,梅核旋转的中心突然裂开细缝,渗出的不是蜜液,而是带着铁锈味的黑水。那些落在水面的晚樱花瓣瞬间被染成黑色,顺着水流缠向小龙小宇的龙影,竟在龙鳞上蚀出细密的孔洞。

“不好!”秦风的梅枝突然自动出鞘,蕊丝在半空织成绿网。就在绿网触及黑水的刹那,他的太阳穴像被冰锥刺入——

二十年前的雪夜,归鸾抱着个襁褓从梅心井跑出来,襁褓里的婴儿正咬着枚蜜罐,罐身刻着半朵绿萼梅。“这是阿晚留下的种,”归鸾的声音发颤,“秦苍,影主,你们必须保证,永远不让她接触寒潭的水……”

记忆碎裂的瞬间,秦风的手腕突然剧痛。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腕间不知何时多了根红绳,绳尾的蜜罐正在融化,流出的黑水与寒潭里的如出一辙。而红绳缠绕的地方,正浮现出与沈砚相同的月牙疤,只是这道疤是红色的,像用鲜血画上去的。

“这是……影主的血咒?”阿鸾的短刀“苍”突然从水底跃出,刀身的青光与梅核的黑液相撞,迸出的火星落在秦风手背,竟烫出个“鸾”字。这个字一出现,他胸口的梅心图腾突然发烫,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

小龙的龙爪突然抓住秦风的胳膊,鳞片上的梅纹正在褪色。秦风顺着龙爪的力道看向水底,那些原本包裹墨梅的根须网正在崩解,网眼里的梅核纷纷炸裂,每个碎片上都印着相同的画面:个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正将枚蜜罐塞进个小女孩手里,男子的左腕有月牙疤,女孩的右腕有梅痕。

“是沈砚哥和念风!”阿鸾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不对……那女孩的眼睛,是阿晚姑姑的样子!”

秦风的呼吸突然停滞。他终于明白念风为什么总说“影叔叔身上有阿爹的味道”——影主的魂息里,本就掺着沈砚的;而沈砚的月牙疤与影主的能拼成圆,不是巧合,是归鸾当年用梅魂术做的魂契,让他们能共享魂息,也共享伤痛。

“阿爹,梅核在喊我。”念风的小手突然指向旋转的梅核,孩子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阿鸾刚才那样。秦风想去抱她,却发现自己的指尖穿过了孩子的肩膀——他也在变得透明。

“这不是回家,”秦风的声音发颤,他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手掌,掌心的红点正在扩散,“归鸾说的‘梅核要醒了’,不是指我们……”

话音未落,旋转的梅核突然炸开,黑色的汁液溅在光桥残存的梯阶上,竟长出丛黑色的梅树。每朵黑梅的花心里,都嵌着枚小小的蜜罐,罐口飘出的龙涎香浓得发苦,像掺了胆汁。

“是阿晚姑姑的怨气!”阿鸾的短刀突然插进黑梅的树干,“归鸾姑姑手札里说过,阿晚是被梅核吞噬的第一个魂息,她的执念早就和梅核长在一起了!”

秦风的梅枝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黑梅。蕊丝触及花瓣的瞬间,他听见无数重叠的哭声——有阿晚的,有念风母亲的,还有那些被梅核吞噬的冤魂的。这些哭声混在一起,变成句清晰的话:“你们都欠我的。”

“我们没有欠你!”秦风的声音嘶哑,他想起沈砚递剑时的眼神,那不是指引,是嘱托,“沈砚为了封印你,献祭了魂息;影主为了补全梅核,耗光了魂息;归鸾守了一辈子,最后连尸骨都喂了梅树……我们到底欠了你什么?”

黑梅的花瓣突然全部转向他,花心里的蜜罐同时炸开,黑色的汁液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晚”字。秦风的瞳孔骤缩,这个字的笔画里,竟藏着无数细小的红绳,每条绳尾都系着枚蜜罐,其中枚的罐口,飘着缕极淡的、属于念风的奶香味。

“她要带走念风!”秦风的梅枝突然爆发出金光,蕊丝缠向念风透明的身体。就在他快要抓住孩子的瞬间,自己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根黑色的梅根,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根须上的倒刺刺进皮肤,带来刺骨的疼。

这是他第一次在梅魂术里感到疼。以往无论多危险,梅魂都会护着他,可这次,那些原本温顺的蕊丝竟在颤抖,像是在害怕。

“秦大哥,你的红绳!”阿鸾的声音突然拔高。

秦风低头看去,自己腕间的红绳正在变黑,绳尾的蜜罐已经完全融化,黑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胸口,与那里的梅心图腾融为一体。图腾的形状正在变化,从绿萼梅变成了黑梅。

“原来最后一个印记,是我。”秦风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想起归鸾手札里的最后一句话:“梅核的春,是用最亲的人的魂息浇灌的。”

黑梅的树干突然剧烈震颤,第八个名字旁边,竟缓缓浮现出第九个名字的轮廓。这个字的笔画刚劲有力,像用刀刻上去的,秦风只看了一眼,心就沉到了底——那是个“风”字。

“阿爹!”念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秦风抬头,看见孩子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明,只有右腕那道消失的梅痕处,还残留着点红光。那点红光正在被黑梅的花心吸去,像被吞噬的星子。

而寒潭的水面上,那枚炸开的梅核碎片正在重组,隐约显出个婴儿的形状,被无数黑色的梅根包裹着,睡得很安详。

“晚樱谢时,梅核再开……”秦风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开的不是希望,是轮回。”

黑梅的花瓣突然全部落下,露出里面的花心——那里没有蜜罐,只有枚半透明的梅核,核里嵌着个闭着眼睛的小女孩,左腕有月牙疤,右腕有梅痕。

小龙小宇的龙吟突然变得凄厉。秦风看着自己完全透明的胳膊,突然笑出声来。他的梅枝最后一次发出金光,不是射向黑梅,而是射向阿鸾:“照顾好念风的那缕魂息,等我……”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就化作无数光点,飘向黑梅的花心。在彻底消失前,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七年前雪夜的龙涎香,只是这次,香里没有蜜甜,只有刺骨的冷。

寒潭的水面重新变得平静。黑梅的树干上,“风”字已经完全显现,与“晚”字并排在一起,像对孪生的花。

阿鸾抱着小龙小宇,看着空荡荡的光桥,突然发现自己的银纹又回来了,只是这次,银纹的尽头缠着根黑色的红绳,绳尾的蜜罐里,盛着缕微弱的金光——那是秦风最后留下的东西。

而在黑梅的花心里,嵌着小女孩的梅核突然动了一下,左腕的月牙疤,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