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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青萝的“暗线”悄然布局的同时,石宽和裴松的“明线”,也踏上了征程。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那位,在五年前,因“治下不严”,而被罢官夺爵的前南巡总督,周显。

根据大理寺的旧档记载,周显被罢官后,便心灰意冷,远离京城,最终,在京城南郊的一座,名为“清风观”的破败道观里,挂单隐居,成了一名,不问世事的道人。

石宽和裴松,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衣,扮作前来上香问卜的香客,骑着马一路寻到了这座快要被世人遗忘的道观。

道观,确实是破败了。

院墙,塌了半边。院子里,长满了及膝的荒草。只有正殿的屋顶,还算完好,没有漏雨。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老者,正拿着一把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也有些浑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后的麻木和……厌倦。

若不是事先看过他的画像,石宽和裴松绝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老人,竟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在南境说一不二的总督大人。

“二位,是来上香,还是问卜?”老者看到他们,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沙哑地问道,“香,在前殿自己取。问卜,随缘。没钱,也无妨。”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不想与人多言。

裴松正要上前搭话,却被石宽拦住了。

石宽知道,对付这种心已经死了的人,任何的开场白,都是多余的。

他直接走上前,对着那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大理寺石宽,见过,周总督。”

老者扫地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被更深的厌恶所取代。

“这里没有什么周总督,只有一个扫地的老道。二位,找错人了。”说罢,他便不再理会他们,继续扫自己的地。

“周大人,”石宽不卑不亢地说道,“晚辈今日前来,为了一桩五年前的旧案,一桩关于忠臣蒙冤,英雄枉死的……冤案。”

周显的身体,再次僵硬了。

他转过身,死死地盯着石宽,眼中,充满了警惕和嘲弄。

“冤案?这天底下的冤案多了去了。你大理寺,管得过来吗?石大人,请回吧。贫道,早已是方外之人,红尘之事,再与我无关。”

他的态度,坚决得像一块石头。

裴松有些急了,正要开口。

石宽却对他摇了摇头。他知道,寻常的说辞,已经打动不了这个,心如死灰的人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钱袋。

他没有将钱袋递给周显,而是,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正殿前,那张破旧的供桌上。

“大人,您或许,已经忘了当年的事。但,晚辈却不敢忘。”石宽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真挚。

“晚辈知道,当年,您麾下,有一位姓刘的校尉,是您的心腹。他为了追查‘黑沙’的线索,孤身潜入漕帮,最终惨遭杀害,连尸骨都未能寻回。”

听到“刘校尉”三个字,周显那原本麻木的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握着扫帚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石宽继续道:“刘校尉,为国捐躯,本该追封烈士,家人理应受到抚恤。可因为您的案子,他也被打为‘罪臣同党’,他那刚刚成年的女儿,也被赶出家门,如今,在京城的一家绣坊里,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计,勉强度日。”

“晚辈,不才。动用了一点职权,将朝廷当年,拖欠刘校尉的俸禄和抚恤金,凑齐了。这里,是五百两银子。”

他指着供桌上的钱袋,对着周显,再次深深一揖。

“晚辈知道,大人您,不愿再理会这些俗事。所以,晚辈恳请大人,能将这笔钱转交给刘校尉的女儿。也算是……了却我们这些晚辈,对英雄的一点心意。”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躬着身子。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许久,许久。

“唉……”

一声长长的、包含了无尽悲怆与悔恨的叹息,从周显的口中,发了出来。

他扔掉了手中的扫帚,缓缓地走到供桌前。

他那双干枯的手,颤抖着,抚摸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

然后,他这个早已心如死灰的老人,竟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供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他啊……我对不起老刘啊……我对不起他啊……”

他的哭声,嘶哑而绝望,像一头被困多年的老兽,在发出最后的悲鸣。

周显的哭声,在空旷而破败的道观里,回荡了很久。

那不仅仅是一个老人,在为一个枉死的下属而哭。

那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为自己那被现实击得粉碎的风骨,在为一个忠奸不分的朝廷,而发出最沉痛的哀悼。

石宽和裴松,没有去打扰他。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他们知道,这座冰封了五年的火山,终于,要爆发了。

许久之后,周显才止住了哭声。

他用那满是褶皱的道袍袖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石宽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是被压抑了五年之久的滔天恨意,和一种死灰复燃的战意!

“石大人,”他声音沙哑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只要是我周显还记得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石宽心中一喜,立刻上前,将他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于是,在这座被世人遗忘的道观里。

一位失意的总督,开始向一位当朝的钦差,讲述那段,被刻意掩埋和扭曲的,血淋淋的往事。

周显的记忆力,非常好。

他不仅详细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发现“黑沙”组织,如何派心腹老刘去调查,又是如何被京中的一股强大势力,处处掣肘,最终反遭陷害的全过程。

他甚至,还提供了一些,连他当年的奏章里,都不敢写的秘密。

“……那个漕帮的‘青龙堂’,堂主‘过江龙’,其实,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傀儡。”周显冷笑道,“真正掌控青龙堂的,另有其人。此人,手段极其高明,从不露面,只通过信件,下达指令。”

“那个人,是谁?”石宽追问。

“我不知道。”周显摇了摇头,“老刘当年,查了很久,也只查到,此人,似乎与京中的……某位专管宫廷采买的内务府大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内务府!

石宽和裴松对视一眼,都感到了事情的棘手。

“还有,”周显又道,“‘黑沙’组织,也并非铁板一块。据老刘最后的密报,‘黑沙’的首领,似乎与雍王,因为分赃不均,早已产生了嫌隙。那个南疆使臣图巴休,之所以敢来京城举报,很可能,就是得到了‘黑沙’内部,某位敌对势力的暗中支持和情报。”

这个消息,更是石破天惊!

原来,敌人内部,也并非一派和谐!

周显最后,从自己床下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同样用油布包裹的小盒子。

盒子里,是老刘当年,用生命换回来的,最后的情报。

里面,有几张残缺的、关于“黑沙”组织走私船队的航海图。有一份,是“青龙堂”内部成员的名单和暗号。甚至,还有一张,是那个掌控青龙堂的幕后黑手,与内务府官员通信时,所用的一种带有梅花暗纹的信纸。

这些,都是足以致命的证据!

石宽如获至宝,郑重地,将这些东西,收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