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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曜宇抹了把脸上的木屑,指节还沾着树汁的黏腻。小仓鼠地立在他肩头,前爪叉腰,身后跟着灰扑扑的鼠群——有的门牙还在滴血,有的爪子磨得秃了毛。刚才就是这群小家伙,用尖牙啃断最后三根腕粗的横枝,又像颗颗小炮弹似的用毛茸茸的身体撞开松动的枯枝,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枝蔓墙里撞出条通路。

他扶着断裂的枝桠站稳,眼前豁然开朗。那株巨树的主树干终于完全显露出来,灰褐色的树皮布满纵深裂纹,像大地龟裂的沟壑。仰头望去,树冠早已高过视线极限,只有零星光斑从枝叶缝隙漏下,落在树干上,却连最浅的凹陷都照不亮。它就像从地底升起的黑色悬崖,沉默地矗立在那里,连风过时都没有一丝晃动,唯有树皮下隐约可见的、缓慢蠕动的淡绿色脉络,暗示着这庞然大物并非死物。林曜宇握紧了腰间的短刀,指腹能感觉到金属柄传来的寒意——面对这样的存在,刚才突破树枝包围的胜利,仿佛成了笑话。

林莫言额角沁着薄汗,握着短刃的手骨节泛白,视线死死锁着前方横生的巨树枝桠。那些墨绿枝干像是活物,表皮暴起的青筋状纹路里淌着暗黄汁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们盘踞而来,尖端的倒刺在昏暗里闪着冷光。

“老大!”他声音发紧,刀刃劈砍在最近的一根树枝上,却只留下一道浅白痕迹,“这些东西越来越密了,再不冲出去,我们会被裹成茧子!”

身前的林曜宇却像生了根,脊背挺得笔直,玄色衣袍在林间穿堂风里微动。他甚至没回头,只缓缓抬手,掌心朝下虚按。就在这时,最前头那根几乎要触到他鼻尖的树枝猛地一顿,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表皮瞬间皲裂,暗黄汁液顺着裂纹汩汩渗出,整根枝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急什么。”林曜宇的声音很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意,“你仔细看。”

林莫言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原本疯狂蔓延的树枝,在距离林曜宇周身三尺之地时,无一例外都停住了。有的尖端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有的直接从中间断裂,断口处焦黑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灼穿。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枝干群,此刻竟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中空的圆,再难寸进。

“这……”林莫言怔住,短刃险些脱手,“它们……进不来?”

“嗯。”林曜宇终于转过身,指尖轻捻,弹掉袖口沾染的一片枯叶,“这些树灵认生,只追着活物的生气缠。这里是主树干,它们感应不到活气,自然就停了。”他抬眼看向林莫言,眉梢微挑,“现在,能静下心听我说话了?”

林莫言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握着短刃的手也松了力道。他看着那些在三尺外徒劳扭动、最终纷纷枯萎的树枝,喉结动了动,低声道:“……是我慌了。”

林曜宇没再说什么,只是收回手,转身看向树枝最稀疏的西南角:“走吧,那边的树枝弱些,我们现攻击这转移那些树枝的注意力,让沈砚辞他们先出来。”

巨树虬结的枝蔓在之前的冲击下已稀疏不少,雷晓率先扯掉两枚火爆弹保险栓,腕骨翻转间将黑铁外壳的炸弹甩向最密集的枝桠群。轰——轰——两声巨响震落漫天碎叶,赤红火舌裹着木屑冲天而起,硬生生在交错的枝柯间撕开半丈宽的缺口。

江奕辰脚尖在摇晃的横枝上连点数下,身形如隼般率先窜入缺口,反手抽出腰间短刃斩断垂落的藤蔓。沈砚辞紧随其后,玄色长靴碾过还在冒烟的焦木,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四周,左手始终护在腰间皮囊处——那里装着最后三枚备用火爆弹。林野断后,宽厚的脊背紧贴着焦黑的树干,手中长弓拉成满月,箭矢直指头顶晃动的阴影。

三人踏着尚未熄灭的余烬一路向下,不过数息便冲到那株需十人合抱的巨树主干下。林曜宇正背靠着皲裂的树皮给林莫言包扎手臂伤口,后者苍白的脸上还沾着血污,却依旧挺直脊背望着他们突围的方向。沈砚辞落地时屈膝缓冲,看向林曜宇沉声问道:「情况如何?」

沈砚辞的声音被密不透风的枝叶绞成碎片,头顶漏下的光斑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晃动摇曳。四周巨树的枝干虬结缠绕,形成青黑色的城墙,潮湿的苔藓在皲裂的树皮上泛着幽光,空气里浮动着腐叶与某种黏液的腥甜。他拔出腰间短刀劈砍,刀刃撞上树枝时只迸出细碎火星,切口处竟渗出琥珀色的粘稠汁液,像某种生物的血液。

林曜宇的手掌贴在树干上缓缓摩挲,指腹能触到木质纤维下微弱的搏动。别砍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听。沈砚辞屏住呼吸,听见风穿过树冠的呜咽里,夹杂着极轻微的、类似水滴的滴答声,正从树干深处传来。

林曜宇屈起指节叩击树干,沉闷的咚咚声里,果然藏着一丝空洞的回响。这些树不是天然长成的。他将耳朵贴得更近,喉结滚动着,它们的年轮是反的,汁液里有铁锈味——这是活物的血管,有人在给它们供血。短刀突然从沈砚辞手中滑落,当啷一声砸在腐叶堆里,惊起几只翅膀透明的飞虫。

你是说......

树干是空的。林曜宇打断他,刀尖在树皮上划出浅痕,刚才那声音,是从地下传上来的。他忽然扯住沈砚辞的手腕按向树干,后者猛地瑟缩了一下——那些看似坚硬的木质,竟在掌心下微微起伏,像某种巨兽缓慢的呼吸。

林曜宇仰头望着头顶那棵遮天蔽日的巨树,分岔的枝桠在离地十余丈处豁然分开,两道粗壮的主干间隔着近丈宽的空隙,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浓绿阴影。他抬手拍了拍腰间箭囊,皮革摩擦着发出窸窣响,“还有五支箭。”声音压得低,混着林间穿堂的风,“够搭条路了。”

沈砚辞蹲在下方的横枝上,伸手替他托了托箭囊底部,指尖触到冰凉的箭杆,“稳住些,我备着备用箭。”他另一只手攥着根磨得发亮的麻绳,绳头在掌心绕了两圈,末端系着枚铁爪,正静静躺在脚边的苔藓上。林野则贴在主干粗糙的树皮上,后背抵着凸起的树瘤,仰头时脖颈绷出一道紧线,“我在这儿盯着,掉下来就拽绳。”

林曜宇没再说话,只缓缓抽出一支箭。箭杆是老柘木的,沉手,尾羽在风中微微颤。他深吸一口气,左臂伸直,弓弦在指节间缓缓拉开,竹制弓臂弯出流畅的弧线。“咻”的一声轻响,箭尖擦着片宽大的掌状叶飞过去,“笃”地钉进对面那道主干的韧皮里,箭尾的雕翎还在微微震颤。

“稳。”沈砚辞低低应了声,将备用箭递过去。

林曜宇接住第二支箭,这次瞄准了稍低些的位置。弓弦再响时,箭杆斜斜钉入先前那支箭下方半尺处,形成个勉强能落脚的三角。他踩着自己方才蹲的枝桠起身,脚尖试探着踏上第一支箭的箭尾——箭杆被压得微弯,发出细若蚊蚋的“吱呀”声,树皮上的苔藓被蹭下一点绿沫。

“左前方那截枝桠有枯节。”沈砚辞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不易察察的紧绷,“别踩。”

林野已经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扒着树干凸起的疙瘩,指节泛白。他看见林曜宇的靴底在箭杆上滑了半寸,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却只死死盯着,没敢出声。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巨树的叶子哗哗作响。林曜宇稳住身形,腾出右手去摸第三支箭,箭囊里的箭杆互相碰撞,发出短促的轻响。他侧耳听着那声音,像是在丈量脚下这条路的长度——五支箭,丈许宽的空隙,身后是两个攥着绳、仰着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