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梦的代价
“献上……汝等心中……最真实……最强烈……的一个‘梦’……”
古老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感。
“梦？”明月心喃喃自语，有些茫然。
“并非寻常梦境。”汐的声音响起，带着解释的意味，“‘蜃’所求的，是你们内心深处最执着、最强烈的情感或愿望凝聚成的‘意念碎片’，其中蕴含着纯粹的精神能量。对它而言，这是无上的美味。”
陈笑宝明白了。这就像是要他们将内心最真实、最不设防的一部分，剥离出来，作为“买路钱”。这无疑是一种冒险，谁也不知道这剥离会带来什么后果，更不清楚这古老的生物会如何“品尝”他们的梦。
但此刻，他们没有选择。
“我先来。”陈笑宝沉声道。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深处。
最真实、最强烈的梦……
刹那间，无数画面纷至沓来：母亲芸娘温婉而带着忧色的脸庞、李逍遥痴傻却纯真的笑容、明月心狡黠灵动的眼眸、圣教狰狞的旗帜、朝廷冰冷的算计……最终，所有这些都沉淀下去，凝聚成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强烈的核心——
守护！
守护他在乎的一切！守护兄弟逍遥不再受命运摆布，守护明月心不再颠沛流离，守护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希望与真相！这念头如同燃烧的火焰，炽热而坚定，是他所有行动最根本的驱动力！
他引导着这股凝聚了全部守护信念的“意念”，缓缓剥离出一丝，如同抽离了一缕灵魂的丝线，带着灼热的温度与坚定的光芒，小心翼翼地送向那浩瀚的意识。
那“蜃”的意识触碰到这缕“梦”，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股愉悦、满足的波动，仿佛品尝到了难得的美味。陈笑宝只觉得精神微微一荡，有种短暂的虚弱感，但并无大碍。
“可。”古老的声音响起，算是认可了他的“代价”。
接着是明月心。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美眸。她的“梦”很快便凝聚成形——那是对自由与安宁的极致渴望。不再是圣教的“钥匙”，不再背负沉重的使命，能与在乎的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陈笑宝）平凡而安稳地度过余生。这个梦带着一丝凄楚的甜美，如同风雨中摇曳却不肯熄灭的烛火。
她献上自己的“梦”，“蜃”的意识再次传来满足的波动。
“可。”
最后轮到汐。她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她没有立刻行动，似乎在斟酌，在回忆。良久，她才缓缓闭上双眼。
她的“梦”，并非单一的情感，而是一幅更加宏大、更加悠远，却也带着刻骨悲伤的画面——那是一片笼罩在无尽迷雾中的仙山楼阁（与蓬莱景象有些相似却又不同），一道决绝离去的背影，以及一段跨越了漫长岁月、至今未能化解的执念与承诺。这“梦”中蕴含的精神能量精纯而浩瀚，远超陈笑宝和明月心，其中那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哀伤与决绝，让感知到的陈笑宝和明月心都为之动容。
她剥离出一丝意念，那意念呈现出一种冰冷的、仿佛凝固了的月华之色，送向“蜃”。
“蜃”的意识在接触到这个“梦”时，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颤栗的愉悦波动，仿佛遇到了千年不遇的珍馐！它贪婪地“品尝”着，那半张开的巨壳都微微震动起来，流淌出的幻光变得更加浓郁瑰丽。
过了好一会儿，那古老的声音才带着一丝意犹未尽响起：
“甚好……”
“门户……为汝等……洞开……”
话音落下，那庞大如山脉的“蜃”本体，开始缓缓移动！两片七彩流光巨壳，伴随着低沉如同山崩海啸般的轰鸣，向着两侧，更大地张开！
巨壳之间，那原本流淌着氤氲光雾的缝隙，骤然扩大！光芒不再是虚幻的七彩，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稳定、散发着空间波动与磅礴生机的光之门！门后不再是深海景象，而是一片朦胧的、仿佛由无数灵气凝聚成的乳白色光芒，隐隐有仙鹤清唳、流泉叮咚之声传来！
蓬莱门户，洞开！
“走！”
陈笑宝毫不迟疑，操控破浪梭，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射入了那光门之中！
就在破浪梭没入光门的刹那，巨壳开始缓缓闭合，光门迅速缩小、消散。而那古老的“蜃”的意识，也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慵懒与漠然，继续在深海中吞吐着梦幻的光雾，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
光门之后，并非直接就是仙岛。
破浪梭仿佛闯入了一条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隧道，四周是飞速流转的、难以理解的色彩与符文。强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若非破浪梭本身材质特殊且有能量护持，恐怕早已解体。
陈笑宝全力维持着梭体的稳定，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漫长岁月，前方猛地一亮！
破浪梭冲出了光之隧道，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梭体轻轻一震，漂浮在了一片平静得不可思议的海面上。
三人透过舷窗向外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天空是清澈的蔚蓝色，祥云缭绕，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海水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与云彩，呈现出梦幻般的蓝。而在正前方，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壮丽与秀美的巨大岛屿，如同仙境画卷般，静静地悬浮在海天之间！
岛屿上山峦叠翠，飞瀑流泉，无数亭台楼阁掩映在奇花异树之间，风格古朴飘逸，与中土建筑迥异，却和谐地融入自然。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或者说是一种更高层级的能量）如同薄雾般笼罩着整个岛屿，呼吸之间，便觉浑身舒泰，内力活跃，连精神力都仿佛得到了洗涤与升华。
空中，有羽毛绚丽、形态优雅的仙鹤与灵鸟盘旋飞舞。海面之下，隐约可见巨大的、温顺的七彩灵鱼悠然游过。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宁静、祥和与超越凡俗的灵韵。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他们，终于找到了！
破浪梭缓缓向着那座仙岛驶去。靠近了，更能感受到其磅礴与神秘。岛屿周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但当破浪梭靠近时，那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并未阻拦。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岛屿岸边那洁白如玉的沙滩时，一道清冷而带着威严的女子声音，如同九天仙音，骤然在天地间响起：
“外来者，止步。”
“蓬莱净地，不染凡尘。”
“报上名来，陈述来意。”
随着声音，一道璀璨的七彩霞光自岛内深处升起，如同虹桥般延伸至沙滩上空。霞光之中，一名身着羽衣、容貌绝美、气质清冷如雪、眼神仿佛能洞彻人心的女子，凭空而立，目光淡然地俯瞰着破浪梭。
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浩瀚如海，深邃如渊，竟丝毫不逊于之前的“蜃”，甚至更加凝练、更具威仪！
显然，这才是蓬莱仙岛真正的守护者！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