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本宫倒可以给你指个去处,我记得你很喜欢甄嬛,对吧?当初她父亲下狱时,你还拉着本宫要给她行礼,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不如你就搬去钟粹宫,跟她同住好了。”
她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永寿宫和钟粹宫,离得倒也不是特别远……你就这样走过去,本宫觉得,正合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示人?更何况不穿外衣行走于宫闱之间,不仅关乎体面,更系着女子的贞洁与尊严。
若真这般衣衫不整地在宫中走上一般,只怕……皇上便会从此厌弃了她。
吕盈风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内心在天人交战,一边是得罪珍妃的恐惧,一边是期盼皇上垂怜的微弱希望。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服软,苦着一张脸哀声求道:“娘娘!嫔妾不知何处得罪了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饶过嫔妾这一回吧……”
“饶过?”瓜尔佳文鸢闻言,愉悦地笑出了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劣,“本宫偏不饶你,你又能如何?”
她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对侍立一旁的宫人吩咐:“丢出去。”
话音刚落,吕盈风便被两个粗使太监一左一右架起,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被拖出了永寿宫。
就在这当口,宫道上忽然传来声声静鞭声,由远及近,连绵不绝,是圣驾将至。
此刻,随侍在御驾旁的苏培盛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心里叫苦不迭。
方才在养心殿听闻皇上今夜竟要去储秀宫时,他就暗自咂舌,明明皇上也这位珍妃娘娘心存害怕,却还敢去储秀宫,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真爱?
可皇上的真爱不是纯元皇后吗?至于如今还在宫外的甄嬛和瑾汐早就被他忘到脑后,这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而瘫倒在冰冷地砖上的吕盈风,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冀,她虽不得圣心,但好歹也是公主的生母,皇上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此奇耻大辱吧……
“皇上……”她伏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如墨青丝凌乱披散,更衬得身形纤弱,她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委屈。
珠圆玉润的瓜尔佳文鸢就站在一旁,眉眼间尽是张扬跋扈,两相对比之下,吕盈风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但她不敢直说珍妃的不是,只得婉转的说道:“皇上,珍妃娘娘为嫔妾另择了居所,是钟粹宫……嫔妾别无他求,只求皇上让人给臣妾送件外衣来,臣妾得了衣裳,立刻便搬过去……”
她这番话看似委曲求全,实则暗藏机锋,一个妃位,没有协理六宫之权,凭什么擅自安排宫嫔住所,还这般折辱于她,只要皇上知晓了她的委屈,哪怕只是稍加责罚,她往后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过难过……
瓜尔佳文鸢闻言勃然大怒,上前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贱人!竟敢在本宫面前给皇上上眼药!”
吕盈风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顿时浮现出清晰的指印,她强忍着泪水,楚楚可怜地望向皇上,眼中满是无声的哀求,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却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看他做什么?珍妃才是他的爱妃啊,更何况……他也实在有些怕这位爱妃。
瓜尔佳文鸢打完人,便踩着花盆底“噔噔噔”地走向皇上,一边走一边嘟囔:“皇上,今日是臣妾晋封妃位的第一天,您可不能下了臣妾的面子……”
“朕、朕答应你……”皇上急忙应声,伸手制止道,“爱……爱妃,你快停下!别过来!”
瓜尔佳文鸢挑眉:“那欣贵人?”
“走!朕现在就让她走!”皇上转头催促,“苏培盛,还不快送她去钟粹宫!”
“嗻!”苏培盛应得干脆利落,但凡是能让他离珍妃娘娘远些的差事,他都求之不得!
唯有吕盈风怔在原地,心如死灰,皇上竟真让她这般衣不蔽体地前往钟粹宫,任由沿途宫人耻笑……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瓜尔佳文鸳得意地瞥了她一眼,转而娇声对皇上说:“皇上待臣妾真好,对了皇上,您今夜是来召臣妾侍寝的吗?”
“咳!”皇上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侍寝?她敢,他也不敢啊……“不,朕只是来与爱妃一同用晚膳。”
“原来如此。”瓜尔佳文鸢嫣然一笑。
储秀宫内,两位主子虽同在殿内用膳,两张桌子却相隔甚远,皇上也不想如此,可不见爱妃实在想念,见了面又心生惧意……这般远远看着,好歹还能欣赏一下爱妃的容颜。
待到就寝时分,皇上自然不敢与爱妃宿在同一个寝殿,自己睡在了配殿。
而瓜尔佳文鸢因白日里睡得太多,此刻毫无睡意,她将殿内宫人都遣退下去,只留下景泰在身边为她读话本子,烛影摇红,色香俱全的故事声一直持续到深夜……
这直接导致第二天,当新鲜出炉的便宜儿子弘历前来给额娘请安时,瓜尔佳文鸢还陷在沉沉梦乡里。
储秀宫大宫女景泰急忙将人迎至配殿,一面吩咐宫人们多上些精致茶点,一面周到地招待着。
她朝四阿哥福了福身,恭敬道:“还请四阿哥稍候片刻,娘娘昨夜歇得晚,眼下还未起身。”
弘历闻言一怔,昨夜皇阿玛宿在此处……他白皙的脸上倏地泛起一丝红晕,连忙摆手:“不碍事,是本阿哥来得早了,不用惊扰额娘。”
他在配殿里饮了好几盏茶,各式点心也尝了不少,直等到日上三竿,巳时过半,寝殿那头才传来些许动静。
瓜尔佳文鸢听说四阿哥已在等候,却丝毫不急:“来了就来了,既然已经等了那么久,再多等片刻又能怎样?”
等到到她梳洗装扮妥当,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她这才扶着景泰的手缓缓走出,坐在太师椅上吩咐:“去请四阿哥过来吧。”
“是,娘娘。”小宫女领命。
弘历踏入正殿的刹那,目光便被坐在主位的美人牢牢摄住,莹莹若冰雪,何须施朱粉……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妒火骤然在他胸中燃起:皇阿玛!皇阿玛他凭什么能拥有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