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如墨,两界交界处的荒原上,风声呜咽,似有无数冤魂在低语。林默言站在断崖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裂谷,谷底隐约传来青铜器碰撞的清脆回响——那是柳玄舟设下的“九幽献祭阵”正在运转。
她刚从魔尊口中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三日前,两界边境接连失踪了七名孩童,皆是灵根纯净、命格特殊者。而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那座传说中早已封印的青铜古鼎。
“他疯了。”魔尊站在她身后,黑袍猎猎,语气却罕见地凝重,“柳玄舟竟敢重启‘活体献祭’……若让他成功,不仅两界屏障会崩塌,连你奶奶当年封印的‘镇魂木心’也会被彻底焚毁。”
林默言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那枚刻着“304”的青铜残片攥得更紧。这是她在上一任守鼎人遗骸旁找到的,上面布满古老咒文,与她体内那道自幼便有的代码烙印隐隐共鸣。
“他不是疯。”她低声说,“他是清醒地走向毁灭。”
三天前,她曾潜入柳玄舟闭关的洞府,在密室深处发现了一幅未完成的星图。图上以血为墨,勾勒出两界交汇的节点,而每一个节点下,都标注着一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最令她心惊的是,其中两个名字——竟是她童年时在人间界救助过的孤儿。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柳玄舟要的不是力量,而是赎罪。但他选择的方式,却是用无辜者的命,来偿还自己千年前犯下的错。
“走吧。”林默言转身,眼中寒光如刃,“趁他还未完成最后一道引魂咒,我们必须毁掉阵眼。”
魔尊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道黑焰缠上她的手腕:“你体内的代码之力尚未完全觉醒,若强行介入阵法核心,会被反噬成灰。”
“那就让我灰一次。”她扯开他的手,嘴角却浮起一丝冷笑,“反正我这条命,早就是奶奶用‘镇魂木心’换来的。如今,也该还回去了。”
两人不再多言,化作两道流光,直坠裂谷深处。
谷底,青铜鼎高耸如塔,鼎身铭刻着三千六百道符文,每一道都在吞吐阴气。鼎口上方悬浮着七盏魂灯,灯芯跳动,映照出七个孩童模糊的身影——他们并未真正死亡,而是被抽离了魂魄,困于阵中,成为献祭的“容器”。
柳玄舟盘坐于鼎前,白发垂地,面容枯槁如朽木。他双目紧闭,双手结印,口中吟诵着早已失传的《九幽引魂经》。每念一句,鼎中便有一缕黑烟升腾,缠绕上一名孩童的魂影。
“住手!”林默言厉喝一声,手中代码之力骤然爆发,化作银色锁链直击鼎身。
“铛——!”
青铜鼎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符文瞬间亮起,将锁链震碎。柳玄舟缓缓睁眼,眸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死寂。
“你来了。”他声音沙哑,如同砂石摩擦,“比我预想的早了半柱香。”
“你明知我会来。”林默言一步步走近,脚下的地面因阵法之力而龟裂,“你故意留下线索,让我找到那些孩子……你根本不想他们死,对吗?”
柳玄舟嘴角微动,似笑非笑:“死?他们若不死,我又如何能唤醒‘镇魂木心’?唯有至纯之魂,才能激活木心的反噬之力。”
“你疯了!”魔尊怒吼,黑焰暴涨,“镇魂木心一旦被激活,会吞噬献祭者的一切——包括你的残魂!你这是自取灭亡!”
“灭亡?”柳玄舟轻笑,“我早在千年前就该死了。若非你奶奶以木心为引,将我一缕残魂封入鼎中,我早已魂飞魄散。如今,不过是把欠下的债,还回去罢了。”
林默言心头一震。她终于明白,为何奶奶临终前反复叮嘱她:“若见青铜鼎鸣,莫阻,莫问,唯以真心破幻。”
原来,这一切都是局。柳玄舟从未打算真正献祭孩童,他只是借他们的魂影为引,逼出镇魂木心——而真正的祭品,是他自己。
“那你为何还要伪造名单?”她质问,“为何让我以为你要杀那些孩子?”
柳玄舟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铜残片上,眼神忽然柔和:“因为只有你,能看穿幻术。只有你体内的代码之力,能抹去那虚假的名单……而名单一旦消失,阵法便会误判献祭失败,从而触发木心的反噬机制。”
林默言怔住。她低头看向残片,上面的咒文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她的思绪。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声音颤抖。
“从你出生那天起。”柳玄舟缓缓起身,身形虚幻如烟,“你奶奶知道,唯有血脉与代码共存之人,才能破解这千年死局。她将木心藏于鼎中,将代码烙印于你魂内,又让我以残魂为饵,等你来破。”
话音未落,鼎中忽然传出一声清越的木鸣,如古琴拨弦,震彻天地。
七盏魂灯同时熄灭,孩童的魂影消散无踪——他们已被送回各自的身体。而青铜鼎表面,开始浮现一道道裂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苏醒。
“来不及了。”柳玄舟望向鼎心,眼中竟有释然,“木心已醒,我的残魂即将被吞噬。林默言,替我告诉那些孩子……对不起。”
“等等!”林默言冲上前,试图抓住他的衣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不必死!”
“有的。”柳玄舟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以真心赎罪,胜过万般献祭。你奶奶留下的这句话,我一直不懂。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赎罪,不是用别人的命,而是用自己的心。”
他话音落下,身体骤然化作万千光点,涌入青铜鼎中。
鼎身剧烈震动,符文尽数崩解。一道翠绿光芒自鼎心冲天而起,照亮整片裂谷。那光芒中,隐约可见一截古木,纹理如脉,生机盎然——正是传说中的“镇魂木心”。
林默言跪倒在地,泪水无声滑落。她终于懂了奶奶的用意:真正的镇魂,不是靠封印,而是靠救赎。
魔尊走到她身边,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他……解脱了。”
林默言擦去眼泪,站起身,目光坚定:“不,这只是开始。柳玄舟用残魂唤醒了木心,但两界之间的裂痕仍在扩大。我们必须找到木心真正的用途——它不该只是反噬的武器,而应是缝合两界的针线。”
她拾起地上那枚青铜残片,轻轻按在胸口。代码之力与木心共鸣,一道新的信息在她脑海中浮现:
【编号304:任务更新——寻找“织界之梭”,重启两界平衡。】
远处,天边泛起微光。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而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