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土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
城头的守卫已换了第三班岗，连弩的弓弦在雾中泛着冷光。
林萧正站在箭塔上，看着林御冥指挥骷髅军团演练阵型。
数万个骷髅兵分成十队，随着他的令旗变换阵形。
骨刀碰撞的“咔咔”声穿透雾气，在城中回荡。
“公子，林逸一和林逸二回来了！”
林精灵的声音从塔下传来，带着一丝急促。
林萧低头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商贩服饰的汉子正快步走来。
正是乔装打探消息的林逸一和林逸二。
两人脸上沾着尘土，眼角带着血丝，显然这三日没少奔波。
连身上的粗布衣衫都磨破了好几处。
“进来回话。”
林萧转身下了箭塔，将两人带到旁边的了望室。
这里视野开阔，又能隔绝外人，最适合商议机密。
林逸一刚坐下，就抓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了几口。
水顺着嘴角流进衣襟，他却浑然不觉。
喘着粗气道：“少爷，王家商会这次动静太大了！
我们在北部草原的黑市蹲了三天，才算摸清楚底细。”
林逸二从怀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这是我们画的草图，王家把人马拉到了黑风口。
那里地势开阔，正好驻扎大军。”
“我们借着给他们送粮草的机会混进去看了。
光帐篷就搭了上千顶，一眼望不到头。”
林逸二补充道。
林萧盯着羊皮纸，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兵力分布。
虽然简陋，却一目了然。
他指尖点在“黑风口”三个字上：“具体有多少人？”
“三万多草原部落的人马！”
林逸一咬牙道，“王家不知给了什么好处。
把草原上七个大部落、十几个小部落都拉拢了过来。”
“这些人个个骑着矮脚马，手里拿着弯刀和骨箭。
看着就凶悍得很。我们还看到他们在打磨投石机。
至少有十五架，木头都是用百年铁木做的，砸城墙肯定够劲。”
林逸二接着说：“更麻烦的是，异族公主夜琉璃也带着人来了。
她手下那五千族中精锐，穿的都是银色鳞甲，骑的是长角雪豹。
速度快得惊人，据说能在雪地里追上羚羊。”
“我们远远看了一眼，那些人的兵器上都淬着绿光。
像是有毒。”
林逸二的声音压得更低。
“夜琉璃？”
林萧眉头微皱。异族是生活在草原深处的神秘族群。
向来不与外界通婚，更不参与人类纷争。
这次竟会帮王家商会，实在蹊跷。
“是她。”
林逸一点头，“我们在黑市听到部落首领闲聊。
说夜琉璃跟王家商会的会长做了交易。
好像是王家答应给她一批‘破界石’，帮异族打开通往东部平原的通道。”
“她本人据说实力极强，能召唤风雪。
上次有个部落首领不服她，被她抬手冻成了冰雕。”
林逸一想起传闻，仍心有余悸。
林萧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心中快速盘算。
草原部落三万，异族五千，这就三万五了。
还都是擅长骑射和奔袭的主，确实不好对付。
“还有别的势力吗？”
林萧问道。
“有！”
林逸二压低声音，“至少十个帮会参与了，加起来也有一万人左右。
什么‘黑狼帮’‘血刀会’，都是些在北域打家劫舍的主。
手里没少沾血。”
“他们跟王家是合作关系，王家出地盘，他们出人。
约定城破后平分土城的产业。”
林逸二解释道。
林逸一冷笑一声：“这些帮会看着人多，其实就是乌合之众。
装备乱七八糟，有拿砍刀的，有拿锈剑的。
晚上还偷偷摸摸去附近的村子抢东西，被王家的人抓住打了一顿才老实。”
“真正麻烦的是王家自己的人。”
林逸一话锋一转，神色凝重。
“他们的精英护卫有多少？”
林萧追问。王家的核心战力，才是最需要提防的。
“五千！”
林逸二伸出五个手指，语气凝重，“这些人穿的都是玄铁甲。
手里拿的是统一制式的长枪，连马匹都是精选的河套马。
高矮胖瘦都差不多。”
“我们看到他们演练阵型，进退都有章法。
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比草原部落的人难对付十倍。”
林逸二补充道。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高手太多了。
我们至少看到了三十个气息强悍的家伙。
其中有五个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发闷。”
“估摸着跟赵队长差不多水准。还有十几个穿着黑袍的，走路悄无声息。
看眼神就知道是杀手，手里的短刀闪着乌光，肯定淬了剧毒。”
林萧默算片刻，草原部落三万，异族五千，这就三万五了。
加上帮会一万人，王家精英五千，加起来正好五万多人。
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多了近一倍。
尤其是异族和那些隐藏的高手，更是意料之外的变数。
“王家商会的会长呢？你们见到了吗？”
林萧问道。
林逸一摇头，脸上露出困惑：“没见到真容。
我们听黑风口的守卫说，他们会长总是戴着一张青铜面具。
连跟夜琉璃见面都不摘。”
“有人说他是个老头，有人说他是个女人。
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人……反正传得神乎其神。”
林逸一回忆着听到的传闻。
“我们只远远看到一个穿紫袍的人影走进中军大帐。
身边跟着八个黑袍护卫，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飘过去的。”
林逸二补充道。
“戴青铜面具……”
林萧指尖在桌沿轻叩。
这个细节让他想起一些零碎的传闻。
据说王家商会的会长从不露面，连王家的核心成员都没见过他的真容。
只知道他手段狠辣，十年间吞并了北域七家老牌商会。
行事风格极其诡异。
“还有别的吗？”
林萧继续问道。
“有个消息不知道算不算。”
林逸二迟疑道，“我们离开黑风口时，看到王家的人在往投石机里装一种黑色的球。
外面裹着油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有个部落的小孩好奇摸了一下，被王家的护卫一刀砍了手。
看得出来他们很在意这东西。”
林逸二说道。
黑色的球？
林萧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南域的血煞珠。
难道是类似的邪物？
“知道了。”
他将羊皮纸叠好，塞进怀里。
“你们俩先下去休息，找管家领十两银子，再换身新衣服。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谢少爷！”
两人连忙起身，他们本就疲惫。
此刻任务完成，紧绷的神经一松，脚步都有些发晃。
了望室里只剩下林萧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城外的晨雾渐渐散去。
露出远处连绵的山影。
五万多人……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就算他手下有一万多精英，加上骷髅军团。
想守住土城也绝非易事，尤其是对方还有夜琉璃这样的变数。
和神秘的王家会长。
“王家商会，夜琉璃……”
林萧指尖划过窗沿的木纹，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你们想一口吞下土城，也得看看自己的牙够不够硬。”
他转身走出了望室，对守在外面的林黑龙道：
“召集所有人，半个时辰后在演武场议事。
告诉他们，王家五万大军压境，让弟兄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林黑龙眼神一凛，躬身应道：“是！”
晨雾彻底散去，阳光洒满土城。
演武场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悠长而急促，传遍了整个城区。
正在操练的弟兄们听到号角，立刻停下动作。
朝着演武场的方向集结。
兽王战甲的铿锵声，银甲骑兵的马蹄声。
魔族精英的低吼，还有骷髅军团整齐的骨甲摩擦声。
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无形的洪流。
林萧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这些人里，有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弟兄。
有刚加入不久的新面孔，甚至还有青面獠牙的魔族和沉默无声的骷髅。
但此刻，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同样的坚定。
“弟兄们！”
林萧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
“王家商会带着五万多人，三天后就要打过来了！”
“他们想占我们的城，抢我们的东西，杀我们的人！”
林萧的声音陡然提高。
“干他娘的！”
林蛮第一个怒吼起来，九齿钉耙往地上一顿。
震得尘土飞扬，“让他们来！俺一耙子砸烂他们的脑袋！”
“杀！杀！杀！”
五千兽王战甲的弟兄齐声怒吼。
声音震得高台都微微发颤。
魔族精英也发出低沉的咆哮，暗红色的魔气在他们周身翻涌。
林萧抬手，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我知道他们人多，但我更知道，你们手里的刀够快。
你们的骨头够硬！”
他指向城头的方向。
“那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弟兄流血流汗守护的地方！
城在，我们在！城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把他们的尸体堆成山，让土城的城墙，染透他们的血！”
“城在人在！城破血偿！”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直冲云霄。
连天空中的流云都仿佛被震散了几分。
林萧望着这一幕，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
五万多人又如何？有这些弟兄在，有全城百姓的支持。
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他也绝不会让土城落入王家之手！
远处的黑风口，王家商会的中军大帐里。
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正站在地图前。
指尖点在“土城”二字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帐外，异族公主夜琉璃望着南方。
银色的眸子里映着风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场决定土城命运的大战，已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