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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四年春,襄阳城外的麦田已泛出金浪。暖风卷着麦香穿过岳家军大营,练兵场上的呐喊声与田垄间的收割机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荆湖北路最鲜活的乐章。岳飞披着轻便的布袍站在高台上,望着下方操练的新兵——短短半年,岳家军已从十万扩充至十五万,新兵多是荆湖流民中招募的精壮,眼神里带着对安稳生活的珍惜与对北伐的期盼。

“将军,荆南府送来的粮草到了!”王贵策马奔来,手中举着一封文书,“是王彦大人遣人送来的,除了朝廷调拨的三万石粮草,还多附赠了五千斤盐巴和百副攻城器械的图纸,说是‘荆湖联防之需’。”

岳飞接过文书,指尖摩挲着落款处“王彦”二字的墨迹,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暖意。自驻守襄阳以来,王彦从未亲自来过,却总以“联防”“赈灾”为由,悄悄送来粮草、器械甚至工匠,上次岳家军修造战船缺铁钉,不过三日,荆南府的铁钉便通过民间商队送到营中,谁都知是王彦的手笔。“替我回封信,多谢次翁兄馈赠,待麦收后,我让人送些新麦过去。”岳飞轻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怅然。

张宪捧着练兵册上前,眼中满是振奋:“将军,新兵已完成基础操练,骑兵营能日行三百里,水师也在汉江演练过攻防,若此时北伐,定能一举突破黄河防线!”他指着册中记录的军备清单,“粮草够支撑一年,攻城器械也备齐了,就等陛下一声令下!”

岳飞点头,转身走进中军大帐,案上已摆着三封写好的奏折。自去年秋播后,他每月都上书请愿北伐,从“襄阳兵强马壮”写到“中原百姓盼王师”,字字恳切,却都石沉大海。最新一封奏折里,他甚至详述了“先取东京,再捣黄龙”的具体战术,可临安传回的只有一句“荆湖初定,暂缓北伐,仍以安民为重”的朱批。

“不能再等了!”岳飞将奏折拍在案上,目光坚定,“我亲自去临安面圣!若能见到陛下,我定要让他知晓,中原百姓等不起,岳家军也等不起!”

牛皋在帐外听得真切,提着熟铜锏闯进来:“大哥说得对!末将随你去临安,若那些文官再阻拦,末将便在宫门外喊冤,不信陛下听不到!”

韩靖连忙劝道:“将军不可冲动。临安朝堂复杂,秦相公等人本就忌惮将军兵权,若您亲自去,反倒落人口实。不如让属下带着奏折去,再联络张浚相公从中斡旋,或许更稳妥。”

岳飞沉吟片刻,知道韩靖所言有理。秦桧自去年拜相后,便屡次在朝堂上提及“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主张与金议和,正是他在暗中搁置北伐奏折。若自己贸然前往,怕是会陷入朝堂纷争,反而误了北伐大事。“也罢,便让你去一趟。”岳飞取出一枚虎符交给韩靖,“若见到张相,便将此符给他看,告诉他襄阳已备妥,只待朝廷下令。”

韩靖接过虎符,刚要转身,帐外突然传来亲兵凄厉的呼喊:“将军!老家来人了!说老夫人……老夫人病重!”

岳飞猛地站起身,椅凳被带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快步冲出大帐,只见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同乡跪在地上,满脸泪痕,见到岳飞便磕头痛哭:“将军!您快回去吧!老夫人自去年冬天便染了风寒,开春后越发严重,近日已水米不进,只盼着见您最后一面啊!”

“娘!”岳飞的声音瞬间嘶哑,他冲上前扶起同乡,双手因激动而颤抖,“娘现在怎么样了?为何不早告诉我!”

“老夫人不让说啊!”同乡哭道,“老夫人说,将军在襄阳办大事,不能因家事分心,直到前日昏迷不醒,管家才偷偷让人来报信!”

帐外的将士们闻声围拢过来,见岳飞脸色惨白,都噤若寒蝉。张宪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事不宜迟,您即刻动身回乡,营中之事交由末将打理。”

岳飞点了点头,转身回帐取了母亲的旧衣,又将北伐的奏折仔细收好,塞进怀中。他走到练兵场,望着列队的将士们,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弟兄们,我母病重,需回乡探望。营中之事,由张宪暂代。记住,操练不可松懈,北伐之心不可动摇!待我归来,咱们便共赴疆场,直捣黄龙!”

“恭送将军!”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里满是关切。岳飞翻身上马,缰绳一扬,朝着汤阴老家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过刚收割的麦田,扬起金色的麦屑,他俯身贴在马背上,脑海中全是母亲的身影——那年他从军离家,母亲在他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个大字,眼神里满是期许;去年收到母亲的书信,说家乡的桃树又开花了,盼他北伐成功后回家吃桃……

韩靖站在营门口,望着岳飞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他刚要动身前往临安,亲兵又匆匆跑来,递上一封从汤阴加急送来的信笺。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急”字,韩靖心中一沉,拆开信笺,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老夫人于今日午时离世,临终前唤将军之名,盼将军早归。”

韩靖手中的信笺缓缓飘落,他抬头望向岳飞离去的方向,春风骤起,卷起漫天麦浪,却再也吹不散那突如其来的噩耗。他知道,这封迟来的死讯,将彻底打乱岳飞的计划,而岳家军的北伐之路,也将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蒙上一层沉重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