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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一个山寨的崛起 > 第249章 造船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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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梅雨刚过,苏州城外的二十座船坞就蒸腾起比雾气更浓的热气。最东头的赵家船坞里,赵四踩着满地的铁屑,扯开嗓子喊:“老三!那蒸汽机的活塞再磨薄三分!不然跑起来跟老牛喘气似的!”

三十岁的老三赵铁锤应了声,手里的锉刀在黄铜活塞上蹭出火星,额头上的汗珠子砸在工件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旁边的蒸汽锅炉正“呜呜”地吐着白汽,把整个船坞烘得像个蒸笼,连墙角的铁钳都烫得不敢碰。

“爹,您看这‘云鲲号’的龙骨!”老二赵铁砧举着长尺跑过来,尺头敲在船坞中央那根丈许长的柚木上,“南洋来的硬木,泡在水里十年不烂,够撑得起五百吨货了!”

赵四摸了摸龙骨上的凿痕,纹路深且匀,是老大赵铁斧的手艺。他这三个儿子,老大有力气,抡大锤凿龙骨从没出过岔子;老二心细,量尺寸比算盘还准;老三手巧,摆弄蒸汽机的齿轮比玩核桃还熟。当初朝廷下旨要造蒸汽船,各地船坞都犯怵——木头船换铁壳子,风帆改锅炉,老匠人都摇头说“没见过”,赵四却眼睛亮得很,当天就把三个儿子全送进了福州船政学堂,学那“西洋奇技”。

“别得意,”赵四踹了铁砧一脚,“五百吨算什么?听说广州船坞在造能跑远洋的,要装十二台锅炉!咱这‘云鲲号’是内河外海通用的,得两头兼顾。”他指着墙上的图纸,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字:“舱底分三层,一层装货,二层住人,三层安锅炉,蒸汽管得绕着货舱走,别烫坏了丝绸茶叶。”

正说着,老大赵铁斧扛着根铁梁过来,铁梁上焊着密密麻麻的铆钉,每颗都敲得平平整整。“爹,德国技师说这铆钉得‘一锤定音’,您听听这声儿!”他抡起八斤重的大锤,“当”的一声,震得人耳朵发麻,铆钉头牢牢嵌进铁板,严丝合缝。

赵四点头:“嗯,这手艺能出师了。想当年你爷爷造木船,靠的是‘三钉两榫’,现在咱造铁船,靠的就是这铆钉和锅炉。记住了,蒸汽船的骨头是铁,血是蒸汽,少一样都跑不动。”

船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是朝廷派来的监工,手里拿着文书喊:“赵老板!海关总署催了,‘云鲲号’得赶在秋收前下水,南洋商站等着用它运新茶呢!”

赵四赶紧迎上去,递上刚沏的凉茶:“李大人放心,误不了!上个月试了锅炉压力,能顶三个大气压,跑起来比帆船快两倍!”他指着船坞角落的小模型,“您看,这螺旋桨是老三改的,以前是明轮,溅得水花到处都是,现在藏在船底,又稳又快。”

监工李大人拿起模型,转了转螺旋桨:“听说你们把木船的‘水密舱’改到铁船上了?”

“改了改了,”赵四笑着说,“分了十二个舱,就算撞破一个,其他的还能漂着。上次试航,特意戳破个舱,船身就歪了寸许,稳得很!”

正说着,学堂的先生带着几个洋技师来了。领头的白胡子洋人操着生硬的中文:“赵,锅炉的安全阀得再调紧些,压力到四个大气压才安全。”老三铁锤立刻凑过去,手里拿着扳手:“汉斯先生,我觉得三个半就够了,太高怕管子受不了。”两人蹲在锅炉边比划起来,铁锤说着半生不熟的德语,偶尔掏出粉笔画图,倒也聊得明白。

赵四看着这场景,心里头甜滋滋的。半年前三个儿子刚从学堂回来时,老三连洋文的“锅炉”都不会说,现在竟能跟洋人争技术了。他还记得送儿子们上学那天,铁砧抱着本《蒸汽机原理》哭丧脸:“爹,这洋字儿跟蚯蚓似的,咋认啊?”现在呢,那本书被翻得卷了边,上面写满了批注,连插画都补了好几处。

傍晚收工时,赵四带着儿子们在船坞旁的小馆子里吃饭。桌上摆着炖鱼和炒青菜,老大铁斧呼噜噜扒着饭,说:“爹,明天我想把龙骨再削薄半寸,能轻二十斤呢。”老二铁砧蘸着醋写算式:“蒸汽机耗煤量得再算细点,不然跑远了缺煤。”老三铁锤最兴奋:“等下水了,咱开去南洋!听说那边的椰子比西瓜还大!”

赵四笑着给儿子们倒酒:“行,都依你们。但记住,这船不光是咱家的饭碗,更是往南洋运货的桥。以前咱造木船,靠天吃饭,风不顺就得在港口等;现在有了蒸汽船,管他刮什么风,按日子准到。这桥搭稳了,生意才能做长远。”

他喝了口酒,望着窗外船坞里的“云鲲号”,月光洒在半成品的铁壳上,泛着冷光。这船造了快半年,光铆钉就用了三千多个,锅炉烧坏了四台,三个儿子的手上添了多少新茧,他都数不清。但每次听见锅炉“呜呜”响,看见螺旋桨转起来,他就觉得,这铁家伙比家里那艘传了三代的木船“福顺号”靠谱多了。

“等‘云鲲号’下水,”赵四放下酒杯,眼里闪着光,“咱就再开三个船坞,让老大管龙骨,老二管设计,老三管蒸汽机。到时候啊,不光往南洋运货,还得把咱的铁船卖到暹罗、印度去!让他们也瞧瞧,咱中国人造的船,不比西洋的差!”

铁斧、铁砧、铁锤一起举杯,酒液洒在桌上,映着窗外的月光,像撒了一地碎银子。船坞里的汽笛声突然响了,是老三铁锤忘了关锅炉,那“呜——”的长鸣,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像在跟整个江南宣告:新的船,要来了。

半个月后,“云鲲号”下水那天,苏州城的人都来看热闹。当起重机把这艘铁壳巨轮吊进江里时,水花溅起丈高,赵四的三个儿子站在船头,扯着嗓子喊:“开船喽!”蒸汽机“突突”地转起来,螺旋桨搅起白浪,载着满船的丝绸和瓷器,朝着南洋的方向驶去。

赵四站在码头上,看着船尾的“赵家船坞”四个字越来越小,突然想起爹生前说的话:“船这东西,造得再结实,也得有人敢开出去。”现在他信了,不光要造得结实,还得造得先进,造得让天下人都敢坐、都愿坐。

江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水汽和煤烟的味道。赵四摸出旱烟袋,点着了,烟圈在风里打着转。他知道,这造船的热潮才刚起头,往后的日子,就像这蒸汽船的烟囱,总得冒着白汽,往前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