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这诡异的和平中，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紧闭双眼的鬼影，忽然睁开了眼睛。
“潮汐……要变了。”
陶然也同时睁眼，望向洞外。
只见那片疯狂旋转的混沌深渊，其中心的引力奇点，那片最深邃的黑暗，竟然开始……亮了起来。
那不是光。
那是在极致的混乱中，诞生的一个绝对“秩序”的奇点。
它像一个初生的宇宙，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
周围无数光怪陆离的世界碎片，都被它无形的引力捕获，然后被拖拽、撕裂、吞噬，最终化为构成它自身的一部分。
“它要形成了！”
鬼影的声音里，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她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个奇点。
陶然在那奇点亮起的瞬间，体内的“道衍四象轮”疯狂运转起来。
四种本源力量不再需要他的剑意去强行镇压，而是自发地与那个奇点产生了一种玄奥的共鸣。
他感觉到了一种召唤，那是来自光点之后，那片更深邃的所在。
笔记上没有骗他。
但他和鬼影，对于“钥匙”的理解，显然出现了偏差。
“快看！光越来越亮了！传说中的‘原初之钥’就要凝聚成形了！”鬼影的语气愈发激动。
“钥匙？在哪儿呢？”陶然立刻换上了一副贪婪的嘴脸，伸长了脖子张望。
“是不是纯金打造的？有多大？”
鬼影猛地回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瞪着他：
“你懂什么！
那光芒是钥匙诞生的前兆。
真正的钥匙，会从那片秩序的核心中凝聚出来！
那是法则的具现化，不是你想象中的金银财宝！”
“哦哦，法则啊，那玩意儿值钱吗？”陶然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盘算着。
“能换多少气血丹？能不能在夏京幸存区买套带院子的房？”
鬼影的胸口急剧起伏，她觉得跟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对“法则”这两个字的侮辱。
她强迫自己不再理会这个满脑子都是钱的蠢货，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投向深渊中心。
只要拿到钥匙，她就能完成那个任务，就能……摆脱宿命。
看着她那写满渴望的侧脸，陶然心中暗自摇头。
可怜的姑娘，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那根本不是什么“原初之钥”，那是“万灵之源”的门锁。
而他，才是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就在这时，深渊中心的奇点光芒大放，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空间潮汐都恐怖的能量风暴，轰然爆发！
“要出来了！”鬼影失声喊道。
然而，从那光芒中心浮现的，并非什么钥匙。
而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由纯粹的混沌与毁灭法则构成的竖瞳！
那只眼睛缓缓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不断生灭的星云。
它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空间立刻像是被烧穿的画纸，留下一个个漆黑的空洞。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不可名状的轮廓，从光芒背后挤了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无数扭曲的阴影和破碎的法则拼凑而成。
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让周围的法则哀鸣退避。
“这……这是什么东西？！”鬼影的声音里充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
情报里没说！
情报里只说了会有钥匙诞生，没说会跑出来一个这么恐怖的怪物！
“看上去……不太友好啊。”陶然摸着鼻子，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能感觉到，这个怪物，是他进入极北禁区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存在。
它不是活物，而是混沌深渊法则的具现化。
那只巨大的竖瞳，缓缓转向了冰山洞口的方向。
它锁定了他们。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他们的生命气息。
“吼——”
一声咆哮，直接在两人的神魂深处炸响！
鬼影脸色一白，身体晃了晃，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仅仅一声咆哮，就让她这个精通神魂隐匿的刺客受到了震荡。
“啧，嗓门还挺大。”陶然拍了拍耳朵，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那怪物似乎被陶然这轻慢的态度激怒了。
它庞大的身躯一阵蠕动，一条由纯粹空间裂隙组成的漆黑触手，撕裂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朝着洞府横扫而来！
触手所过之处，万物湮灭。
“小心！”
鬼影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变得模糊，就要融入阴影之中。
可她快，陶然比她更快。
只见陶然一步踏出，面对那足以瞬间抹杀一名七品宗师的攻击，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
“聒噪。”
他伸出食指，对着那道漆黑的触手，轻轻一点。
陶然的指尖，亮起了一个微小的四色光轮。
冰、火、风、雷，四种力量在他的指尖完美融合，化作一个寂灭的奇点。
那道漆黑的触手，在碰到那个四色光轮的瞬间，就像被点燃的引线，从头到尾，无声无息地开始分解、消散，最终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鬼影刚刚融入阴影一半的身体，又踉跄着跌了出来。
她呆呆地看着陶然的背影，看着他那根还保持着前点姿势的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刚才那是什么力量？
她可以肯定，那不是任何一种她所知的武技或天赋。
那更像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裁决”。
他说，湮灭。
于是，那道恐怖的攻击，就湮灭了。
“愣着干什么？”陶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说好了我七你三，我负责打架，你负责喊加油。快，给我喊两声‘贾哥威武’听听。”
鬼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不是莽夫。
他是一个披着财迷外衣的，无法理解的怪物。
深渊中的那只巨大竖瞳，也因为自己攻击的失效，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掌控的“湮灭”法则，会被另一种更霸道的“湮灭”所抵消。
“看来，你也不是很懂嘛。”
陶然的身影，忽然从洞府中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那只巨大竖瞳的面前。
他与那堪比山岳的怪物相比，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仿佛要将整个混沌深渊都压塌！
“我来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力量。”
陶然缓缓举起右手，五指张开。
在他的掌心，那个四色光轮再次浮现，并且以几何倍数疯狂扩张！
冰凰的极寒，风神的暴烈，天火的焚寂，雷罚的审判！
四种SSS级天赋的力量，在他的《道衍诀》催动下，不再是简单的融合，而是发生了一种质的蜕变！
“万象……湮灭轮！”
一个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大四色轮盘，出现在了混沌深渊的上空。
它就像一个彩色的黑洞，散发着吞噬一切、终结一切的恐怖气息。
鬼影在远处的冰山上，仰头看着这一幕，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仰望神明宣判的蝼蚁。
那只巨大的竖瞳，终于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它发出一声愤怒而惊恐的咆哮，整个混沌深渊的法则都开始暴动，无数世界残骸化为流星，朝着陶然狠狠砸去！
“结束了。”
陶然神情淡漠，手掌轻轻向下一压。
悬于高空的万象湮灭轮，带着审判终末的威势，缓缓转动着，朝着那头法则怪物，镇压而下！
两两接触，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宣泄。
在万象湮灭轮的笼罩下，那头不可一世的法则怪物，连同它掀起的法则风暴，都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点一点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
先是身体，然后是那只巨大的竖瞳。
最后，连它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彻底吞噬、同化。
几秒钟后，深渊中心，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那个新生的“秩序奇点”，在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芒。
高空中，陶然收回手掌，巨大的万象湮灭轮也随之消散。
他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稳定下来的光点，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冰山上，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身影，笑了笑。
他身形一闪，回到了洞府门口。
“搞定，收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
“怎么样，我刚才帅不帅？”
鬼影像是木偶一样，机械地转过头，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不再有厌恶，不再有警惕，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茫然与敬畏。
“你……到底……是谁？”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说了啊，贾善良。”陶然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一个，能带你发财的好人。”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鬼影的身体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深渊中心那个稳定的光点，终于变化到了最终形态。
它化作了一扇由光芒构成的，高达百米的巍峨巨门。
门上，雕刻着无数玄奥的符文，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生灭的最终奥秘。
巨门成形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极北禁区。
当那股波动扫过鬼影时，毫无反应。
但当它触碰到陶然的身体时——
嗡！！！
整扇光门，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了如同洪钟大吕般的轰鸣！
仿佛在欢呼，仿佛在雀跃！
像是在迎接它命中注定的，唯一的主人。
看到这一幕，鬼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那扇只对陶然产生反应的巨门，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无辜的男人。
一个荒谬而又唯一的答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嘴唇颤抖着，声音轻得像梦呓。
“钥匙……不是物品……”
“钥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