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
苏喆低语重复着系统解析出的信息片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鸟口哨粗糙的表面。冰冷的提示音还在脑海中回荡,与安全屋内略显凝重的空气交织在一起。
霍文心紧张地看着他,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和不安。秦屿则站在稍远的地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似乎在观察苏喆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林侦探?你……你发现了什么吗?”霍文心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小声问道。
苏喆抬起头,目光聚焦在霍文心脸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霍小姐,你父亲……霍先生,他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比如,对声音、音乐,或者某种特定频率的东西有研究?”
“声音?”霍文心愣了一下,蹙眉思索,“爸爸他……平时很忙,很少有时间发展业余爱好。不过,他书房里确实有一套很高级的音响,偶尔会听一些古典乐,说是能让他平静。他还喜欢收集一些……奇怪的老物件,就像这个口哨。”她指了指苏喆手中的木鸟。
“他有没有提过,这个口哨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让你去找‘老K’之外?”苏喆追问。
霍文心努力回忆,最终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他不能保护我了,这个口哨可能能救我的命。他说……‘真相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需要用心去听,而不是用耳朵’。”
用心去听,而不是用耳朵。
苏喆心中了然。这几乎就是对他脑海中系统提示的印证!霍正雄显然预感到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他用了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将最关键的证据——“账簿”,隐藏了起来。而这个木鸟口哨,就是开启隐藏信息的钥匙!
“秦律师,”苏喆转向秦屿,“我需要一些设备。高灵敏度的麦克风,专业的声波分析软件,最好是能进行频谱分析的设备。”
秦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可以,给我半小时。”他走到一旁,开始打电话安排。
霍文心看着苏喆,眼神中的信任又多了一分:“林侦探,你真的……能听懂‘不同的声音’吗?”
苏喆看着她清澈而脆弱的眼神,无法告诉她系统的存在,只能给予一个模糊而坚定的回答:“我会尽力。霍先生留下了线索,我们一定能找到它。”
等待设备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苏喆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口哨,尝试着从各个角度观察,甚至对着光看那个鸟喙处细微的小孔。他尝试着轻轻吹了一下。
没有声音。或者说,只有极其微弱、几乎不可闻的气流声。
这不对。如果秘密藏在声音里,那么这个口哨至少应该能发出某种声音。
他再次尝试,调整着吹气的角度和力度。这一次,当他的气息以某个特定的、极其微妙的角度掠过哨口时,一种极其尖锐、高频,几乎超越人耳听觉范围的嘶鸣声,短暂地响了一下!
那声音极其短暂,但苏喆敏锐地捕捉到了!而且,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他仿佛感觉到口哨内部有极其细微的震动。
“超声波……”苏喆立刻明白了。这个口哨发出的主要声音,是人耳难以捕捉的超声波!霍正雄所说的“用心去听”,很可能指的就是需要用特殊的设备来“听”!
就在这时,秦屿安排的设备送到了。来人是秦屿的一名助理,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箱子里是一套便携式但精度极高的声学采集和分析设备,包括一个指向性麦克风、一个前置放大器和一个连接平板电脑的声卡,以及专业的频谱分析软件。
“我们开始吧。”苏喆深吸一口气,将设备连接好。
他让霍文心和秦屿尽量保持安静,然后将那个木鸟口哨小心地固定在桌面上,将高灵敏度的指向性麦克风对准它。
他回忆着刚才成功吹响的那个微妙角度和力度,再次尝试。
“咻——”
这一次,在平板电脑的频谱分析软件界面上,清晰地显示出了一道陡峭的、远超常人听觉范围(20khz以上)的高频声波信号!同时,软件也捕捉到了伴随超声波的那一阵极其细微的、由口哨内部结构震动产生的低频谐波。
“有信号!”秦屿凑近屏幕,眼神锐利。
苏喆没有停下,他尝试用不同的力度、不同的持续时间去吹响口哨。很快,他发现,这个口哨似乎能发出几种模式固定、但频率略有差异的超声波信号,就像……某种编码!
他连续吹奏了几组不同的“音符”,软件忠实地记录下了每一段超声波的频率、时长和间隔。
“这些超声波信号……像不像某种密码?”苏喆指着屏幕上记录的波形图说道。
秦屿凝神观看,眉头紧锁:“频率和时长……莫尔斯电码?或者其他某种脉冲编码?”
“试试看。”苏喆将记录的频率数值和时长整理出来。他将持续时间较短的信号标记为“点”,持续时间较长的标记为“划”,而较长的间隔标记为分隔。
两人开始对照着莫尔斯电码表进行破译。霍文心也紧张地凑过来,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波形和代码,但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破译工作并不顺利,直接套用莫尔斯电码得到的结果只是一堆乱码。
“不对,不是标准的莫尔斯码。”秦屿摇头。
苏喆盯着那些由超声波“点”、“划”组成的序列,大脑飞速运转。霍正雄是个商人,一个精于算计和布局的人,他会用什么方式来加密?
“可能是替换密码。”苏喆沉吟道,“用这些超声波的‘点’和‘划’,对应字母或者数字。密钥……可能就藏在口哨本身,或者霍先生熟悉的某个东西里。”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陈旧的木鸟口哨上。木鸟……鸟……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在某个现代科技世界里,他接触过一种基于特定单词的简易密码。
“试试‘KINGFIShER’。”苏喆突然说道。翠鸟,这木鸟粗糙的形态,隐约有点像一种常见的翠鸟。
秦屿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为什么,立刻动手。他将字母表与“KINGFIShER”这个单词(去掉重复字母后为 K I N G F S h E R)建立对应关系,然后用记录的“点”、“划”序列去匹配。
很快,一组新的字母序列被破译出来。
“b - L - U - E - w - h - A - L - E - L - o - b - b - Y”(蓝鲸大堂)
“蓝鲸大堂?”霍文心惊呼出声,“那是我们集团旗下,城东那家新开的蓝鲸酒店的大堂!爸爸……爸爸把东西藏在那里?”
“不是具体物品。”苏喆指着破译出的信息,“‘藏在声音里’。这很可能是一个地点提示,真正的‘账簿’,或者说存取账簿的下一步线索,就藏在蓝鲸酒店大堂的某种‘声音’里。”
线索指向了一个公开的、人来人往的场所。这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们得去那里。”苏喆站起身,眼神坚定。
“太危险了!”霍文心立刻反对,“那里人多眼杂,而且……说不定他们早就监视着那里了!”
“正因为危险,所以他们可能想不到我们敢去。”秦屿推了推眼镜,分析道,“而且,酒店大堂是公共区域,我们伪装一下,混在人群里,反而比去一个固定的、可能被监视的隐秘地点要安全。关键在于,我们要知道具体找什么‘声音’。”
苏喆再次拿起那个木鸟口哨,感受着它粗糙的木质感。
“到了那里,自然会有提示。”他缓缓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座名为“蓝鲸”的酒店,“霍先生精心布置的这个‘逻辑迷宫’,不会让我们在第一步就迷失方向。”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蓝鲸酒店大堂,将是揭开整个谜团,也是他与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第一次正面交锋的关键战场。
真相,如同被层层包裹的洋葱,正在被一瓣一瓣地剥开。而弥漫在空气中的,除了刺鼻的辛辣,还有越来越近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