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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中院喊一嗓子。赵小海,你来削竹篾,照我这样来。”
“小心点,别把手给削没了。”
赵小海喜滋滋地接过篾刀,心里盘算着,只要学会这手艺,以后就不愁没饭吃了。
张明远走到中院,站在水池边大声道:“谁家的小兔崽子偷了我的牛肝菌?这玩意儿有毒,不会做的别乱吃!”
“偷了的赶紧还回来,不想还就扔了,我自认倒霉,赔这一块钱!”
李大娘站在门口没吭声。孙德贵和他老婆也凑了过来,院里不 ** 女小孩都出来看热闹,唯独王家大门紧闭,明摆着做贼心虚。
可围观的人都没吱声,只是盯着张明远。
“好话不说第二遍,蘑菇有毒,吃出事可别赖我。”张明远提高嗓门,“孙老师,你是调解员,这事儿我可跟你报备了,后面咋办你看着办。”
“真要出了事,嘿嘿,你脱不了干系。”
说完,他扭头就走。
孙德贵脸色铁青,现在院里就他一个调解员,万一蘑菇真吃出问题,他肯定得背锅。
但这一切与赵明远无关。他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
“这个混账,关我什么事!”孙德福气得眼镜都快滑下来了。
在王家屋里,王小虎一脸疑惑:“这蘑菇有毒?那我拿回来干嘛,还不如扔了。”
王婆那张肥硕的脸上满是得意:“傻孩子,那是赵明远那小畜生骗人的!”
“他就是想吓唬我们,让你白跑一趟。”
王小虎愣了一下,随即愤愤道:“这小畜生真坏!那么多好东西,我就拿了一点点而已!以后找机会去他家偷肉!”
“就是,那小畜生真不是东西,有钱也不知道接济我们家!”王婆唾沫横飞,“活该爹妈死得早!懂事的就该把好东西送来孝敬我!”
“妈,你别教小虎这些。”
李秀兰疲惫地说道。
“滚一边去!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你个赔钱货,整天就知道靠那张脸勾搭男人!”王婆怒骂道,“我不能教小虎?”
“我家大柱就是我教大的,你看他现在多出息,当了工人……”
李秀兰头疼欲裂,心里恨不得掐死这老虔婆,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不满。
“妈,我去做饭了。”李秀兰赶紧说道。
“做饭做饭,天天就是窝头咸菜白菜汤!”王婆愤愤不平,“也不知道弄点肉来吃!”
李秀兰急忙躲进厨房。弄点肉?说得轻巧!
“今天张铁柱要是带回来的饭盒没肉,别放过他!”王小虎阴狠地说道。
“对!乖孙说得对!”王婆摸摸王小虎的头,“李秀兰,还磨蹭什么?赶紧把蘑菇炒了!”
李秀兰只好清洗蘑菇,切片时却发现不对劲。
“妈,你来看看,这蘑菇好像有问题。”她喊道。
“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王婆像头野猪似的冲进厨房。
“你看,切开的蘑菇本来好好的,转眼就变色了。”李秀兰指着案板,“这颜色看着怪吓人的……”
“这有什么……小虎,你去他们家看看,看他们吃没吃蘑菇。”王婆心里发虚。
“我这就去!”王小虎一溜烟跑了出去。
张小雨按照赵明远的吩咐,将见手青切成薄片,又备了些蒜片。锅里猪油烧热时,她瞥见王小虎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
赵明远回来后,正指导刘铁柱如何破竹取条,讲解竹条的粗细讲究和小技巧。
刘铁柱恭敬认真地学着,不敢有丝毫马虎。
小强看到林小雨炒蘑菇的全过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转身就往家里跑。
妈!妈!我知道怎么炒蘑菇了!小强一进门就嚷嚷,林小雨用猪油先炒,再放大蒜和盐,香得很!
他说着又吸溜了一下口水。
王淑芬松了口气:家里没猪油了,只能用豆油炒。
她这么谨慎,倒不是担心婆婆吃出问题——那老太婆死了才好,主要是怕儿子出事。
王淑芬很快炒好蘑菇,还没尝味道,站在一旁的张老太就抢过盘子。
乖孙拿筷子去,啧啧,真香啊。张老太坐在桌边,活像头老母猪。
我先吃!小强抄起筷子冲过来,推开奶奶就往嘴里塞烫蘑菇,好吃!跟肉似的!要是用猪油肯定更香!
张老太见孙子不给她筷子,急得直接上手抓了一把塞嘴里。
死丫崽子,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老人。张老太边嚼边骂,乖孙下次多拿点,给他们吃都糟蹋了。
王淑芬拿着筷子回来,看见婆婆黑乎乎的手在盘子里抓来抓去,顿时没了胃口。
看着祖孙俩像饿狼抢食,王淑芬突然想起两个女儿。
小芳和小丽怎么还没回来?
她们在陈建军家吃红烧肉呢!小强气呼呼地说,都不叫我!
天杀的小畜生!就知道给赔钱货吃好的!张老太恶毒地咒骂。
对,天杀的小畜生!小强有样学样。
王淑芬愁眉不展,知道儿子这样下去要学坏,可她在家根本说不上话。
这边陈建军进屋吃饭时,竹篾已经备齐了。下午编好竹筐,他打算出门一趟,把脸盆毛巾之类的东西带回来。
他觉得还是谨慎些好。要是凭空变出这些东西,难免惹人怀疑。但要是让人看见他从外面拿回来,大家自然会以为是厂里奖励的。
反正系统给的东西都有正当来路,厂里奖励这个说法就很合理。
王铁柱回到自家吃饭,望着桌上的玉米饼子和发馊的咸菜疙瘩,闻着隔壁赵建国屋里飘来的炖肉香气,喉结滚动两下,硬是咽不下这口吃食。
瞅啥瞅?他娘孙红梅一筷子敲在碗沿上,你不是给那小子打下手吗?咋连口肉汤都混不上?
娘您不懂,王铁柱梗着脖子咽下干巴巴的饼子,我这叫学本事。没交拜师礼都算占便宜了,还指望人家管饭?
他抹了把嘴站起来:等儿子学成手艺挣了钱,天天给您割五花肉!
隔壁屋里,小芳和小玲正捧着冒尖的米饭碗。浇了肉汁的米饭拌着油汪汪的红烧肉,姐妹俩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小梅捧着碗偷瞄自家哥哥,油亮亮的嘴角翘得老高。在她小小的心思里,天底下再没有比哥哥更厉害的人了。
待会儿带你们买塑料凉鞋,赵建国撂下筷子抹嘴,小梅和春燕、秋霞都有份。
秋霞捏着衣角小声说:我在家穿草鞋就......
都买!赵建国一挥手截住话头。
小芳姐妹盯着自己脚上磨破边的草鞋,虽然眼馋却也不敢多嘴。能蹭上这顿肉饭,在她们看来已是天大的福气。
这也太破费了......秋霞心里直打鼓。
怕啥?赵建国笑着掏出工资条,现在每月三百块工资,推掉的活计还能再挣一百。七级技工证可不是白拿的。
春燕和秋霞对视一眼,同时想起那张盖着红章的证书。
建国哥这收入,顶得上三车间主任啦!春燕眼睛亮晶晶的。
所以你们把心搁肚子里。赵建国拎起篾刀往院里走,我去把车筐编完。
半小时后,两个精巧的竹筐稳稳卡在自行车后座。赵建国退后两步欣赏作品,身后突然冒出个点头哈腰的身影。
赵哥这手艺神了!张二狗搓着手奉承,换别人折腾一天也编不成这样。
多琢磨就会了。赵建国抛着篾刀,这玩意儿拿去卖,一个少说赚八毛。
张二狗激动得直搓手:我这就去买毛竹!不会的地方......
随时来问。赵建国截过话头,竹筛箩筐这些,想学我都教你。
张二狗旋风般冲回家,从炕席底下摸出攒了五年的八块钱私房钱。这趟要是学成了,往后吃香喝辣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作死啊?他娘李金凤在灶台前直跺脚,等你爹回来抽断你狗腿!
回答她的只有院门外扬起的尘土。
陈志远推着自行车离开时,小雨已经在客厅的竹席上睡熟了。旁边还躺着朵朵和苗苗。
三个小姑娘在吊扇下睡得香甜,朵朵和苗苗连回家的念头都抛到了脑后。
陈志远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回来,车后两个竹筐里装着十个搪瓷盆和五个铜盆,牙刷牙膏也塞在里面。
筐里还放着四双塑料凉鞋,最小的一双是小雨的,两双天蓝色的属于林雪和方晓梅,剩下一双墨绿色的则是他自己的。
十条毛巾和十块香皂全被取出来,塞进了车杠下的帆布包里。
这些东西都是系统给的,陈志远一分钱没花。
他推着车进大院时,赵德柱还在门口过道那儿晃悠。
志远啊,你可真阔气,这是把百货商店搬空了吧?赵德柱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竹筐里的铜盆,我家菜盆刚好坏了,你这儿这么多……
赵德柱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
陈志远简直佩服这人的厚脸皮,明明之前已经撕破脸,赵德柱却像没事人似的,现在还想白拿个铜盆。
赵德柱,你的脸皮是掉地上找不着了吧?陈志远冷笑一声。
这时,一阵年轻女子的笑声突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陈志远回头一看,赵德柱的大儿子赵建国领着个俊俏姑娘正站在大门口。那姑娘捂着嘴,眼角眉梢却掩不住笑意。
小芳,咱们进去。赵建国慌忙拉着姑娘往里走。自己老爹丢人现眼,偏被刚谈的女朋友撞个正着。
你...你这是什么话?赵德柱涨红了脸。
陈志远一听就明白,这姑娘是赵建国的对象周小芳,照原剧情以后会成为他媳妇。不过既然他陈志远来了,就得把这姑娘从火坑里拉出来,绝不能让她踏进这个满是算计的大院。
我说错了吗?你一个中学老师,整天在门口蹲着当门神,仗着调解员的身份,哪家便宜你没占过?陈志远讥讽道,虽说你一个月就三十来块钱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