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的情报像块石头压在心里。
数据公爵的意识堡垒……那地方听着就邪门。物理手段肯定没戏，人家自己就是数据，你砸服务器估计他换个主机又能活过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去。用意识进去。
“这太冒险了！”苏婉第一个反对，脸色发白，“意识潜入技术本身就不成熟，更何况是进入数据公爵那种级别存在的老巢！万一出点差错，你们的意识可能永远被困在里面，或者……直接被他的防御机制撕碎！”
我知道她说得对。这跟把脑袋伸进老虎嘴里没区别。
“但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看着那座仿佛在呼吸的数据尖塔，“苏远峰的备份在里面，那是结束全球混乱的关键。不拿到它，外面只会越来越糟。”
林晓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小脸虽然也吓得发白，但眼神却很坚定：“哥，我跟你一起去。在数据世界里，情绪感知也许能找到不一样的路径，而且……我能感觉到那里面的‘情绪’很混乱，需要引导。”
这丫头，总是这么勇敢。
千面抱着胳膊，脸色阴沉：“我在外面策应。谁要是敢动你们的身体，我先拆了他。”
顾轻舟点了点头：“我会盯着黑鸦和周围的动静。龙组在这里不能明着行动，但维持一个暂时的平衡，让潜入顺利进行，应该能做到。”
分工明确。
潜入地点选在了靠近数据尖塔底部的一个废弃数据中转站。这里信号杂乱，不容易被重点监控，苏婉还能利用这里的旧设备进行一些外部辅助。
我和林晓并排坐在两张临时找来的、还算干净的椅子上，连接上苏婉改装过的、简陋得让人心里发毛的意识接口头盔。
冰凉的触感贴在太阳穴上，像两条随时会收紧的毒蛇。
“记住，”苏婉最后检查着线路，声音凝重，“你们的目标是找到并复制或删除最终协议的备份，不要恋战，不要试图探索意识堡垒的其他区域，拿到东西立刻撤离！”
“我会尽量在外面为你们提供路径指引和能量支持，但进入深层后，信号可能会中断，到时候……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她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看向林晓。
她也正看着我，小手悄悄伸过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准备好了吗？”我问。
“嗯。”她用力点头。
“开始接入。”
苏婉按下了启动键。
嗡——！
一股强大的电流感瞬间窜过我的大脑，眼前猛地一黑，紧接着是无数杂乱的光点和扭曲的线条疯狂闪烁！
感觉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洗衣机，天旋地转，所有的感官都在被强行剥离、扭曲。
我死死抓住林晓的手，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锚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剧烈的眩晕感才稍微平息。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地方。
脚下不是地面，而是一条由流动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0和1代码构成的“河流”。四周是望不到顶的、由无数数据模块堆砌而成的“墙壁”，这些墙壁在不断变形、重组，构成各种光怪陆离、毫无逻辑的几何形状。
空中漂浮着大小不一的数据包，像水母一样缓慢游弋，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远处传来各种奇怪的电子音效，像是系统的提示音，又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低语。
这就是数据世界？数据公爵的意识堡垒外围？
“哥……”林晓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虚幻的回音。
我转头，看到她还好端端地站在我身边，身体也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由数据光点构成的形态，但握着我的手是真实的触感。
“你感觉怎么样？”我问。
“还好……”她闭眼感知了一下，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感觉有很强的‘壁垒’意念，还有……一种很冰冷的‘审视’感。核心区域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走！”
我们没有犹豫，沿着代码河流，朝着林晓感知的方向快速移动。
这里没有重力，移动更像是意念驱动。周围的景象飞速向后掠去，那些不断变化的墙壁和漂浮的数据包，构成了一座庞大无比的电子迷宫。
没走多远，异变就发生了。
前方原本平静的代码河流突然沸腾起来，无数0和1疯狂组合，凝聚成几个手持能量武器、外形狰狞的“数据守卫”，它们眼中亮起红光，锁定了我们！
“入侵者……清除！”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数据守卫举起武器，炽热的数据流如同子弹般射来！
“小心！”
我拉着林晓猛地向旁边一闪，数据流擦着我们的身体飞过，打在后面的数据墙壁上，炸开一团混乱的代码火花。
物理攻击在这里无效，但这些东西的数据攻击，恐怕能直接伤害甚至删除我们的意识！
“因：此区域数据守卫的攻击指令——逻辑错误，执行休眠！”
我集中精神，尝试设定因果。
有效！
那几个数据守卫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红光闪烁了几下，像是陷入了某种内部逻辑冲突，然后身体开始解体，重新化为了基础的0和1代码，融入了河流。
“成功了！”林晓惊喜道。
但我心里却是一沉。
刚才那一下，消耗的精神力比在现实世界大得多。而且，我能感觉到，一股更庞大、更冰冷的意志，似乎被惊动了。
“快走！它发现我们了！”
我们加速向前。
迷宫的路径开始变得更加复杂和诡异。有时明明是笔直的道路，走过去却变成了死胡同；有时脚下坚实的代码地面会突然变成陷阱；有时周围会响起蛊惑人心的低语，试图扰乱我们的方向感。
林晓的情绪感知在这里发挥了巨大作用。她能敏锐地察觉到哪些路径散发着“安全”或“引导”的微弱情绪残留（可能是之前其他潜入者留下的？），哪些区域充满了“危险”和“排斥”的冰冷意念。
我们像两只在巨大捕蝇草中穿梭的小虫，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隐形的陷阱和不断变化的数据屏障。
越往深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强烈。
数据公爵的意识，仿佛无处不在。它在观察我们，评估我们，就像猫在玩弄爪下的老鼠。
“前面……好像到边界了。”林晓指着前方。
那里不再是不断变化的迷宫，而是一面巨大无比、光滑如镜的“墙壁”，墙壁上流动着难以理解的复杂符文和加密数据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意识堡垒的内层防御。
怎么进去？
强行突破肯定不行，刚才几个外围守卫就差点让我们吃亏。
“感知一下，有没有……‘缝隙’？或者情绪波动比较特殊的地方？”我问林晓。
林晓闭上眼睛，全力感知，眉头越皱越紧。
“整个壁垒的‘情绪’都很统一，是绝对的‘拒绝’和‘封闭’……等等！”
她突然指向墙壁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那里！有一丝非常非常微弱的……‘犹豫’？或者说是‘漏洞’的情绪残留？很淡，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漏洞？
我立刻集中精神看过去。
果然，在那片区域，数据流的运转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协调，像是程序里一个未被发现的小bug。
是因为数据公爵与网络融合得太深，导致其意识无法做到绝对的完美和统一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抓紧我！”我对林晓说。
然后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在那处“漏洞”上。
“因：此防御壁垒之逻辑漏洞——扩大，形成可供意识通行之临时路径！”
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是在撬动一块万吨巨石，无比吃力。
脑海中的锚点网络微微震颤，提供着支撑。
眼前的巨大壁垒上，那个微小的不协调点开始扭曲、放大，渐渐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闪烁着的、极不稳定的“门”。
成了！
“走！”
我拉着林晓，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扇脆弱的门。
在穿过那扇门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冰冷庞大的意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数据公爵的核心防御系统，被彻底触发了。
眼前景象再次剧变。
不再是外围那种杂乱无章的迷宫。
而是……一个由无数屏幕、书架、档案柜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图书馆？
或者说，是数据公爵记忆与意识具象化的……核心数据库？
我们进来了。
但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