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澜枝用指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带着几分刚醒的慵懒,目光扫过房间里的陆朝阳与玄朗后说道:“房间里人太多,闹得慌,影响休息,你们都先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留子衿一个人就够了!”
“王爷!”玄朗闻言立刻上前一步,眉头紧紧蹙起,语气里满是不放心道:“可子衿他自己也是病人啊!而且他脚踝的余毒还没完全清干净,怎么能好好照顾您呢?还是让我留下来吧!”
玄朗一边说一边看向季泊,他还清楚记得之前回京路上季泊给浑身不能动弹的胡澜枝喂东西时的场景,差点没给胡澜枝给呛死,他可不放心让季泊留下来喂药。
季泊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心头满是愧疚,胡澜枝本是好好的,却因为替他吸蛇毒才中毒晕倒,现在胡澜枝都开口让他留下来照顾了,他怎么能拒绝呢?
于是季泊抬头看向玄朗,语气坚定道:“玄朗侍卫,没事!我可以的!陆朝阳已经把我脚踝的毒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是走路慢些而已,照顾王爷不成问题的,而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玄朗见状看向季泊,心想季泊是认真的吗?见季泊没有反应,他只好又看向胡澜枝,可胡澜枝也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既然胡澜枝自己都不介意了,那他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于是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胡澜枝躬身行礼道:“那我就在门外守着,王爷要是事就喊我!”
说完,玄朗便脚步迟疑地退出了药房,还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只留下胡澜枝与季泊两人在房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季泊对于留下来照顾胡澜枝并没有丝毫反感,反而觉得心安了些,他看着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胡澜枝,他脑海里突然又想起刚才胡澜枝单膝跪地为自己吸蛇毒的画面,浑身不知怎么的突然燥热起来。
季泊也没有多想,起身走到矮几旁,端起了陆朝阳刚准备汤药中的一碗,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汤匙舀起一勺药汁,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待温度稍降,才缓缓递到胡澜枝嘴边,声音轻柔道:“啊!”
胡澜枝看着季泊仿佛哄小孩子喝药的模样,眼角划过一丝笑意,随后他眼珠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后微微张开了嘴,喝了一小口药汁后,他眉头却骤然皱了起来,脸色也沉了几分。
季泊见状,心头一紧,连忙收回汤匙,紧张地问道:“是不是我喂得太快了?还是药太苦了?”
季泊眼底满是慌乱,他上次给季泊喂东西呛到确实是太粗心了,可他这次已经很小心了。
“太烫了!”胡澜枝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语气却十分平淡。
季泊听后松了口气,但也还是有些自责,没有考虑到温度的问题,于是他连忙拿起汤匙,又舀了一勺药汁,这次格外耐心地对着药汁反复吹着,指尖甚至能感受到药汁透过瓷勺传来的温度,直到确认药汁已经温凉,才再次递到胡澜枝嘴边。
可胡澜枝喝了一口后,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道:“太凉了,喝了伤胃。”
季泊愣了一下,看着胡澜枝一脸嫌弃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无奈,这药到底要怎么喂才合他的心意?难道真的是他喂东西的手法太差了吗?但他却从未想过这并不是他的问题,更没察觉这其实是胡澜枝故意为之。
季泊咬了咬下唇,但现在也办法,他都应下了胡澜枝的话了,这会要是让别人来给胡澜枝喂药,胡澜枝肯定觉得他一点诚意都没有,于是他只好舀起第三勺药汁,先凑到自己唇边,轻轻尝了一小口,确认温度刚刚好,不烫不凉,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汤匙递到胡澜枝嘴边,轻声问道:“王爷,这温度可以吗?”
胡澜枝张口喝下药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微微颔首却并没说话。
可季泊刚喂完这一勺,脑海里突然回响起了玄朗刚才说的话:“王爷向来有洁癖的,别说用嘴碰别人的脚踝了,就算是无意间碰到他人的手都会立刻净手的……”
季泊猛地愣住了,脸颊瞬间红彤彤的,像被滚烫的炭火灼烧般,连耳根都热得发烫。
是啊!胡澜枝不是有洁癖吗?可刚才自己竟然用尝过药的汤匙喂胡澜枝,胡澜枝怎么没有嫌弃他呢?还有之前,胡澜枝毫不犹豫地含住他带毒的脚踝,那样亲密的接触,胡澜枝好像也并未表现出丝毫厌恶。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回放,季泊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他只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肯定是玄朗这家伙骗他的,胡澜枝最多也就是疑心重了一点,吃东西什么的都要找人试毒罢了,哪有洁癖这么严重啊?
但他还是垂下眼帘,目光紧紧盯着手里的药碗,不再去看胡澜枝的眼睛,他总觉得和胡澜枝对视怪怪的。
第四勺药,季泊照着第三勺的样子,吹了差不多的时间,觉得温度应该刚好,便没有再尝,直接递到了胡澜枝嘴边,可胡澜枝喝了一口后,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依旧不满道:“还是太烫了。”
季泊这下彻底无奈了,只好认命地拿起汤匙,每舀一勺药汁,都先自己尝一口,确认温度刚好后再喂给胡澜枝,若是他不尝,胡澜枝不是说太烫,就是说太凉,仿佛故意刁难一般。
就这样,季泊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直到将一整碗汤药都喂进了胡澜枝嘴里,他才松了口气,放下药碗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矮几上还放着另一碗给陆朝阳给季泊准备的汤药,季泊想着他自己那碗汤药应该也差不多凉了,便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去端。
可季泊刚一站起来,他的脚踝处就突然传来一阵发麻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皮肤,眼前也微微发晕,不知道是蛇毒的余劲还没消,还是刚才坐得太久,血脉不畅,他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便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