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在屏障表面跳动，像一层薄冰覆盖在火焰上。洛尘的手指还搭在空玉管边缘，指尖残留着调香时的温热。
他盯着空中那批新生的灵力尖刺，它们比之前更粗，飞行轨迹也更稳。但就在一根尖刺穿过先前香水雾气残迹的瞬间，它的前端微微晃了一下，像是撞进了一层看不见的粘稠液体里。
这个细节被他抓到了。
“不是完全无效。”他在心里说。
婉清站在他左后方，剑仍插在地上，手腕上的伤已经止血，但她没动。萧寒盘坐着，掌心葫芦微微震颤，雷丝在经脉中缓慢回流。两人都没说话，等他下一步动作。
洛尘低头看向袖中的白玉研钵。里面还剩一点凝露草灰和月华霜髓的粉末，是他刚才从应急香管里倒出来的。这些材料本不该用在这种地方，但现在没有选择。
他左手按住香囊，一股微弱的感应传回来——香料空间依旧断连，但系统核心还在运转。这意味着他还能靠记忆调香，只是无法补充新材。
地底的脉动又加快了。
裂缝深处涌出的红光越来越亮，新的尖刺正在成形。这一次的数量远超之前，密密麻麻悬浮在半空，像一片倒悬的森林。
他闭眼一瞬。
识海中浮现出几种古老的防御香方。其中一种叫“静域凝香”，作用是制造高密度灵力场，能偏转定向攻击。但这配方需要三种主材，而他手里只有两种。
还差一个媒介。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内侧。那道旧伤疤还在发烫，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流动。他知道那是源香之息，是当年血脉觉醒留下的痕迹。虽然平时毫无反应，但在高强度灵力环境下，它会自然共鸣。
这就是第三种材料。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研钵上。鲜血刚接触粉末，整团香料立刻泛起青金色微光，气味变得清冽，带着雪后松林的气息。
指尖淡金符文浮现，轻轻碾压。
香粉迅速融合，形成一颗豆粒大小的凝珠。他将凝珠封入一支空玉管，然后拔开封塞，抬手向上挥洒。
香水离管即化为雾气，在空中扩散开来。
“结界·香垣。”
雾气落下，触地时发出轻微的嗡鸣。一圈半透明的薄膜从地面升起，呈穹顶状笼罩三人所在区域。膜面流转着细密纹路，像是由无数香料分子编织而成的阵图。
第一根尖刺撞了上来。
它没有穿透，也没有爆炸，而是被屏障表面的一层无形力量挡住，随后缓缓滑向一侧，坠落在地。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接连撞击，结果相同。有些甚至在接触前就发生了偏移，像是被某种场域排斥。
屏障稳住了。
婉清抬头看着头顶的薄膜，呼吸节奏变了。她没说话，但握剑的手松了一分。萧寒睁开眼，看了眼屏障边缘的纹路，低声问：“这香……能撑多久？”
“不知道。”洛尘回答，“材料不够，浓度只能维持三到五轮攻击。”
话音刚落，地底红光猛然暴涨。
裂缝中喷出一道赤色气流，卷起碎石与尘土。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尖刺开始震动，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符文。下一刻，它们集体加速，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洛尘瞳孔一缩。
这批尖刺的速度提升了近三成，而且不再是单一方向冲击，而是呈网状包围式进攻。有的从上方俯冲，有的贴地横扫，还有几根直接钻入地下，从屏障底部突袭。
但他早有准备。
刚才那一波观察让他确认了关键点——香料气息对灵力结构的影响程度，取决于两者之间的频率匹配度。只要调整香水的释放节奏，就能让屏障产生波动式防御效果。
他右手快速在香囊表面划出一道符文。
系统接收到指令，立即激活“静香脉冲”模式。每一次脉冲都会让屏障内部的香料分子重新排列，形成短暂的动态折射层。
第一根底部突袭的尖刺撞上屏障时，正好赶上一次脉冲释放。它的轨迹瞬间扭曲，斜插入地，卡在石缝中不断震颤。
上方的攻击也被层层偏转。大部分尖刺被导向两侧，少数穿透力极强的则被减缓速度，最终无力坠落。
攻击潮过去。
屏障表面出现几道裂痕，但很快被内部流动的香气填补。整体结构依然完整。
萧寒喘了口气，抬手抹去额头的汗。他看向洛尘，“你什么时候发现香能挡这种东西的？”
“刚才。”洛尘说，“第一根尖刺穿过雾气时晃了一下，我就试了。”
“你胆子真大。”萧寒苦笑，“拿我们三个当试验场。”
“我没别的选择。”洛尘看着地底裂缝，“它在变强，而且越来越有章法。这不是本能攻击，是有人在操控。”
婉清终于开口：“那个影子。”
两人同时望向墙壁。那里的人影轮廓依旧背对着他们，手持香炉，一动不动。可刚才那一瞬间，洛尘分明看到对方的右手动了一下。
现在那只手又恢复了原位。
“他在测试我们的反应。”洛尘低声说，“每次攻击都比前一次复杂，是在试探极限。”
“那你现在的屏障，还能应付下一轮吗？”婉清问。
洛尘没有马上回答。他伸手摸了摸屏障内侧，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香料分子已经开始衰减，支撑不了太久。
他还需要更强的媒介。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手腕上的伤疤。这次他用力按了一下，疼痛传来，但那股温热的气息却没有增强。似乎刚才的共鸣已经耗尽了部分能量。
不能再靠身体了。
他看向香囊。虽然空间连接未通，但系统本身还在运行。或许可以尝试用系统模拟一次短时共振，强行激发源香之息的活性。
风险很大。过度使用会导致识海受损，严重时可能永久失去调香能力。
但他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紧握香囊，闭上眼。
识海中，系统的界面缓缓浮现。中央是一本古旧的书册，封面上刻着无人认识的文字。他伸手触碰封面，输入指令：【启动源香共鸣，限时十息】。
界面闪烁了一下，弹出警告：【本操作可能导致血脉反噬，是否继续？】
他点了确认。
一股灼热感顺着经脉直冲脑门。眼前发黑，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但他咬牙撑住，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腕旧伤处。
一秒。
两秒。
第三秒时，那道疤痕突然裂开一丝细口，一缕金色气息缓缓溢出。
就是现在。
他猛地睁开眼，右手抽出最后一支应急止血香，拔掉封塞，将那缕金气注入其中。香水瞬间沸腾，颜色由红转金，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像是晨曦照在千年古树上的味道。
他抬手，将整管香水洒向屏障顶端。
金色雾气融入薄膜，整片屏障骤然明亮起来。纹路变得更加复杂，像是活过来一般流动不息。
地底的脉动停了一瞬。
紧接着，红光剧烈震荡，仿佛受到了某种冲击。
洛尘站在屏障中心，右手垂下，指尖滴落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