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扑在脸上，带起发丝蹭过肌肤，漾开痒意。
观澜剑院栽了许多合欢树，在同一刻哗然，绿意翻涌，许多弟子抬起头。
山顶雾气飘散，露出澄澈空灵的天空。
“好漂亮啊。”有人轻声感叹。
吹笙抬起手，感受风从指尖逃逸，便觉一片凉意落在掌心。
叶柄还带着青绿。
她握着合欢叶，垂眸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最终揣进腰间的荷包。
这一幕，恰好落在屋檐上的两人眼中，门主笑呵呵地说：“你瞧，这便是有缘人。”
满场落叶任人踩踏，偏她肯抬手接住。
不是缘分是什么？
“再看看。”温汀澜眉目清俊，神色平静无波。
“弟子是要好好挑一挑。”门主捻着白胡子，转过头认真搜寻着今年的好苗子。
他没有发现，身旁人的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眼底那片沉寂的湖，漾开一丝涟漪。
演武场上。
一共两百余人，抽签决定对战的人选，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吹笙的第一个对手是个干瘦的少年，他瞧见吹笙纤细的身形时，眼睛瞬间亮了。
这人看着弱不禁风，这把稳了！
谢涵光的场次比吹笙早结束，此刻双手抱紧紧抱在胸前，下颚绷得很紧。
曹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
“开始。”监考官一声令下，“点到为止。”
干瘦少年站在原地没动，语气带着几分好心：“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动手怕是要伤着你，不如自己跳下擂台。”
他自认为说的实话，一不小心怕把人打折了。
吹笙慢条斯理把行囊放下，声音淡淡：“不必，你全力以赴便是。”
话音未落，她身形骤然一动。
似一阵风掠过，擂台宽阔，干瘦少年甚至能看清她的行动轨迹。
却是躲不开，实在是太快了。
脖颈上多了一抹凉意，耳边是监考官高亢的宣判：“第二十七场，竹生胜！”
擂台下一片死寂。
忽视数不清的视线，吹笙收回匕首，衣袍被风吹得轻轻作响，单薄得似乎连衣服都撑不满。
所有人没料到她出手如此凌厉。
寂静中，一道轻笑突兀地响起，谢涵光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葵花追逐朝阳，视线紧紧跟随。
脚步轻快，自然地拎起她的行囊。
远处，门主眼角的褶皱愈加深刻，笑着说：“看来是一个好苗子，只不过纤弱了些。”
他看得清楚，明明把人踢出擂台是最稳妥的法子，这女娃却要近身。
想来是自身力气不足。
温汀澜慢悠悠开口：“体魄可练，悟性难寻。”
她的步法不拘一格，自成一派。
“看来是很满意了。”门主也算了解这人，说道。
中间休憩了一个时辰，场上的人已少了一大半。
吹笙从木箱中抽出一块木牌，递给监考官。
“......第二轮第一场，竹生对战袁宜安！”
话音落下，袁颖颖猛地转头看向兄长，指尖攥得发白。
若是先前，她定然觉得兄长胜券在握。
如今却是不确定，她只能说：“哥，小心点，她很厉害。”
袁宜安背负门派的所有期望，袁颖颖心里只剩忐忑。
“开始。”
吹笙活动了下手腕，她换了不是毒的袖箭，站在台上，身形纤细消瘦，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
台下围了满了人，先前的轻视早已化作审视，试图找出她的破绽。
江湖比武从无过多限制，百家兵器各凭所长，甚至连毒术暗器都在默许之列。
武林中，向来不论手段，赢了便是王道。
“承让。”袁宜安率先抱拳，双手各握一柄短刀。
吹笙淡然回礼，匕首横在胸前。
袁宜安看她的起手式，心中警惕，他看了吹笙第一场比试，深知这姑娘轻功卓绝。
绝不能先露出弱点。
两人遥遥相对，一时间僵持不下。
台下无人喧哗，两人都在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忽地，吹笙先动了，袁宜安脸上掠过一丝喜意。
可下一秒，那喜意便凝固在脸上。
唯有真正站擂台上，才能真切感受到她的可怕。
像一只矫捷的猎豹，只要他敢露出咽喉，下一瞬便会迎来獠牙。
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他甚至不能回劈双刀，每一次挥刀都会露出胸口，那是致命位置。
他听见了清浅的呼吸声。
如今只能耗着她的体力，赢面便会大大增加。
台下的袁颖颖指尖紧紧攥着袖口，满脸不可思议，她的兄长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曹晓叹息一声：“袁宜安这法子倒是稳妥，看来悬了。”
他撞撞身边的友人：“涵光兄，你怎么看？”
谢涵光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声音清朗：“能怎么看？用眼睛看。”
“自然是竹生赢。”还不等曹晓开口，他又补充道。
曹晓嘟囔一句没意思，就不再说话，专心看比试，上面的赢家可能是他下一场对手。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袁宜安的双刀上布满密集的划痕。
虽不算深，落到人身上肯定是要开口子。
他的神经绷紧到极致，一刻也不敢松懈，能感觉到刀身传来的力道越来越轻。
心下一喜。
“就是现在！”在吹笙体力不支的间隙，袁宜安抓到一个机会。
吹笙面无表情。
额角的汗珠浸入眼睛里，带着火辣辣的刺痛，眼眸却是清冷克制。
她瞬间往后移，见袁宜安用的是刀背，手中的袖箭没射出去，手中匕首掷出，直直对准他的胸口。
袁宜安下意识侧身躲闪，就在下一瞬间，锋利的袖箭已然挨上了他的喉咙。
“......我认输。”技不如人，袁宜安缓缓收回刀，眼里掩不住的失落，却也坦荡。
他对吹笙拱手，说道：“感谢阁下手下留情，今日一战，受益良多。”
吹笙使用的全是杀人技，真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霆击门风格刚猛霸道，擅长正面强攻，如今看来敏捷却是欠佳。
“共勉之。”吹笙淡然回礼。
见分出胜负，台下的人也散了。
袁颖颖上前扶住兄长，带着哭腔说：“哥，没事的！不过是一场比试，大不了我们明年再来！都怪运气不好......”
袁宜安倒是一扫眼底的颓丧，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不过是一场比试，输了便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好！”袁颖颖擦干泪水，“我一定赢给你看！。”
“竹生！”
谢涵光逆着人群，眼睛在日光闪闪发光，“你真厉害，身份飘逸，我都摸不透......”
他简直要把所有的漂亮话堆到吹笙身上。
曹晓在他身后任劳任怨提着破阵枪，临到甩甩手，扔回谢涵光怀里。
“走了走了，你的场要开始了。”
谢涵光脸颊微红：“你要去看吗？”
吹笙看他期待的眼睛，点点头：“要去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涵光瞬间雀跃得要跳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保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