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血光漫过谷口的断戟，林羽的玄铁剑在掌心转得飞快，剑刃劈开迎面扑来的血雾。他望着那道被敌军撕开的缺口，残余叛军正像受惊的耗子般往外窜，为首的将领提着染血的长枪，靴底碾过同伴的尸体，竟已冲至谷口三丈处。
“苏烈！封缺口！”林羽的吼声撞在岩壁上，激起阵阵回声。他反手抽出亲卫背上的弓，三指扣弦，箭簇直指那名将领的后心。
苏烈的长刀已卷了刃，闻言猛地将刀插在地上，振臂高呼：“重甲营！结盾墙！”
二十名重甲兵瞬间靠拢，盾牌相扣如铁闸，硬生生将缺口堵死。那叛军将领收势不及，长枪狠狠扎在盾牌上，震得他虎口开裂。
“放箭！”林羽松弦的刹那，崖上的弓箭手同时松弦。箭雨如黑风过境，将缺口处的叛军钉成了刺猬。那将领惨叫着被射穿肩胛，却仍想挣扎，被苏烈一脚踹翻在地，长刀架在了脖子上。
谷内的厮杀声渐渐低了下去。玄风拖着条伤腿走来，战袍下摆已被血浸透，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李虎的亲信都在这儿了，没跑出去几个。”他脚边躺着具穿锦袍的尸体，正是旧朝复辟势力的主将，胸口插着半截断箭。
林羽踩着血污走进谷中，玄铁剑的剑尖在地上拖出道血痕。他望着那些跪地投降的叛军，突然扬声喊道：“想活的，就把你们藏的干粮和水交出来！”
降兵们愣了愣，立刻有人爬起来往粮车残骸跑去。有个瘸腿的小兵跑得太急，被尸体绊倒，怀里的水囊滚到林羽脚边。
“大人饶命！这是俺最后一点水了……”小兵吓得脸色惨白。
林羽弯腰捡起水囊，扔回给他：“自己留着。”他转向苏烈，“挑五十个身强力壮的降兵，让他们抬伤员、埋尸体。剩下的，看押起来。”
暮色四合时，谷外升起了篝火。陈老带着百姓送来的炊饼还冒着热气，林羽掰了半块递给玄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指向西北方：“那边的烟不对劲。”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西北天际有股黑烟笔直上升，不像是野火的样子。玄风嘴里的饼差点喷出来：“是黑风寨的方向！他们还有后招？”
苏烈猛地站起身，手按刀柄：“末将带一队人过去看看！”
“不必。”林羽的目光沉了下来，“那是狼烟，李虎在召集残部。”他突然笑了，玄铁剑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他以为还有翻盘的机会。”
陈老颤巍巍地递来张羊皮卷：“大人，这是从旧朝主将身上搜出来的，好像是封密信。”
林羽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信上竟是李虎与漠北王庭的盟约，约定三日后在黑风寨会合，借漠北铁骑再攻长安。墨迹还很新，显然是开战前才写的。
“好个李虎。”林羽将密信凑到火上点燃，火星飘向夜空，“他故意让主力被困，就是想引我们在此消耗，自己好去搬救兵。”
玄风咬牙切齿：“那咱们现在就去端了黑风寨！”
“不急。”林羽望着篝火旁包扎伤口的弟兄们，声音缓了下来，“让弟兄们歇一夜，明天天亮再走。”他突然提高声音，“告诉所有降兵，谁能带我们抄近路去黑风寨，赏银五十两，还能回家种地！”
话音刚落，就有个瘦高的降兵猛地站起来：“小人知道！从鹰嘴崖的密道走，比大路近一半！”
林羽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小人……小人以前是黑风寨的马夫，给李虎送过货。”瘦高个的声音发颤，“那密道只有寨主和几个亲信知道，俺是偶然撞见的。”
玄风一脚踹在他腿弯：“敢撒谎，剁了你的舌头！”
“不敢！不敢！”瘦高个连忙跪下，“密道入口有棵歪脖子松树，树干上刻着个‘虎’字……”
林羽示意苏烈记下，又掰了块炊饼扔进嘴里：“今晚好好歇着，明天，咱们去会会李虎。”
深夜的山谷格外安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林羽靠在岩壁上假寐，玄铁剑就放在手边。他听见苏烈在给新兵讲战场规矩，听见玄风在跟药童讨治伤的药膏，还听见那些降兵在低声啜泣。
天快亮时，他突然睁开眼。西北方的狼烟已经熄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正好照在谷口那堆新起的坟冢上——那里埋着牺牲的义军弟兄，坟前插着的断矛上，绑着他们的战袍碎片。
“该走了。”林羽站起身，玄铁剑在晨光中划出道银弧。
弟兄们纷纷起身，降兵们推着缴获的粮草车跟在后面。那个瘦高个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根树枝，不时在地上画着密道的路线。
林羽望着队伍前方飘扬的义军大旗，旗面虽已残破，却在晨风里猎猎作响。他知道，黑风寨的战斗会更惨烈，但只要这杆旗不倒，他们就能一直走下去。
队伍转过山坳时，林羽回头望了眼那座山谷。朝阳正从谷顶升起，将血色的战场染成了金色。有只乌鸦落在新坟上，啄食着未燃尽的纸钱，见人来，扑棱棱飞进了天际。
“走吧。”他再次迈步，玄铁剑的剑穗在风中轻摆，像在为牺牲的弟兄们送行。前路纵有刀山火海，他亦要踏过去——为了身后的长安，为了那些等着吃热炊饼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