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景和赵翊白走后,穰城才彻底恢复了原貌。
大概是为了上位者眼里干净,穰城明显是经过事先清理的,先前,两王在时,都带了自己的人手,因而还不曾发觉,待到两路人马离开后,姜灼才发现如今的穰城简直就是座空城。
“穰城向来如此清幽吗?”姜灼有意向知州试探。
“皇后娘娘和郡主在此,百花洲附近自然要严加戒严,免得闲杂人等惊扰凤体。”邓州知州只笑着打哈哈。
倒是弦川在姜灼耳边笑着提醒:
“知晓那两位要来这里,穰城率先清疫了。”
很委婉的说法。
姜灼不由得垂下了眼眸,在找到有用的药方之前,疫情治理就是将那些染病的人放一块,自生自灭。
这就是赵明景赵翊白二人治理时疫,不仅是赈灾济贫,分发草药,也要去及时处理掩埋那些病死的尸体和趁机叛乱的民众。
治理时疫的药方,姜灼与弦川也曾找过,但最终得到的都是些寻常治风寒咳疾的方子。
“这时疫啊,历朝历代都有,哪能有什么喝了就能好的神药啊,不过都是帮人捱着一口气,看这人自己能不能挺过去罢了。”药铺的掌柜是如此回话的。
姜灼也只当此事不能强求,只能慢慢寻着。
毕竟,前世死于时疫的姜灼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奏效的药方。
在穰城的日子实在乏善可陈。
姜灼、姜焰与沈观芷一行住所虽远,但毕竟担了人质身份,几人的晨昏吃饭还是需要一起进行,赵明景和赵翊白也各自留了些守卫,大概也是为了更好监视对方和保护自己人。
没有苏砚清的协助,自己要离开这里确实有些费劲,姜灼索性让弦川先离开此地,自己也在此安定下来,每日只翻看些药草方子,或是再研究些兵法策略。
只是新手自学,穰城又人手有限,遇到些读不懂的,姜灼也只能去问司马崇。
“你一介女子,研究这些做什么?莫不是想行牝鸡司晨之事?”
司马崇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恶劣,常被沈观芷皱着眉劝和,于是看在沈观芷的面子上,司马崇也会硬着头皮指点姜灼一二,只是态度敷衍了些。
“……我又不入后宫,即便学了这些,也没什么司晨的机会吧?”
姜灼头也不抬地思考阵前排兵图,并不将司马崇的冷嘲热讽放心上。
“你最好还是安分些,别动有的没的心思,不然即便陛下怪罪,我也会……”
“我从以前就很想问了,”姜灼淡淡打断司马崇的威胁,抬头看向司马崇爱憎分明的清秀凤眼,好奇问道,“你既然喜欢沈观芷,为什么不在她待字闺中时就直明心意,上门提亲,反而要处处去贬低那些不如她的女子呢?”
从先前的彩云杀父案,侯府品鉴疏勒古丽和林柔儿跳舞时,姜灼就发现了,司马崇对世间女子其实是有一个固定化的模板要求。
而这个要求就是沈观芷。
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守礼重道。
但世间女子百花争艳,如沈观芷这般聪明稳重的固然很好,但林柔儿的傲娇侠义,疏勒古丽的热情明艳,秦彩云的柔弱谨慎,乃至上官雪的张扬执着,其实都很好。
司马崇如今尚未娶亲,但若是以这种带着答案找问题的风格去寻觅良缘,将来被他所娶的女子大概也会很倒霉。
“你你你你!”司马崇却被姜灼大逆不道的提问气得双耳通红,“你自己知道你在说什么嘛?!我怎么可能会对皇后——”
“什么?”沈观芷端着点心上前,听见司马崇提及自己,忍不住笑着询问。
司马崇立马闭了嘴,脸色却憋得更红。
“噢,没事。”姜灼也俯首继续用功,顺便为司马崇打圆场,“看我怎么教都听不懂,司马大人气急了,说我比不上皇后娘娘而已。”
“姜灼聪明着呢!”姜焰也突然出现在几人间,伸手取过了沈观芷盘上的一块糕点,囫囵塞入自己嘴里,含糊道:“部…徐硕塔。”
“你这是不问自取!”自觉承担起百花洲礼仪指导和秩序维护的司马崇再次气愤道,“皇后殿下还没发话,你怎么能直接伸手?”
姜焰无所畏惧向司马崇吐吐舌头,惹得司马崇更加气恼。
司马崇索性卷起了袖子,誓要将姜焰捉下,向沈观芷赔礼道歉。
“坏蛋!坏蛋!”
黑鸦也飞来,为姜焰助威。
二人一鸦就在此庭间追逐起来。
姜灼也只无奈笑笑。
沈观芷却在姜灼身边坐下,将手中糕点向姜灼处推了推。
是栗子糕。
姜灼也忍不住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清甜,绵密,细腻,就跟沈观芷这个人一样让人感到舒服。
姜焰虽然没说,但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沈观芷做的糕点。
说起来,自己好像还从未带姜焰好好地去中原街肆玩赏过。
先前在汴京城时,因二人容貌相像怕惹出麻烦,后来又是什么逼宫战乱,等到襄阳的时候,姜焰一来就给自己治伤,也没待太久。
姜灼正思忖着怎么弥补姜焰时,沈观芷却在身边轻声笑道:“阿灼是不是也很喜欢现在平静的日子?”
平静吗?
姜灼愣了愣,忍不住想起父亲在世时曾告诉自己,越是巨大暴风雨来临前,海面就会越平静。
现在的平静生活恰是如此。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还在闺中时,你我二人也曾说过就算嫁人,也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最好是嫁给一对兄弟,这样就能日日见面,遇到困难时也守望相助。”沈观芷却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如今看来,倒是实现了这桩夙愿。”
自然是记得的。
姜灼歪歪头,看向了身旁的沈观芷,如今的她已有六七个月的身孕,身型和脸相较先前也更圆润了些,不但不丑,反倒为她整个人增添了一种温柔的神性之美。
没有办法,沈观芷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讨厌的人。
姜灼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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