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微微一愣,这么晚了,若不是有急事,狄青是不可能来打扰她们休息的。
她让花容穿好衣服,才开口道:“进来。”
狄青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古怪,朝温宁行了个礼后,道:“夫人,方才,有人来了驿站,说想求见夫人。来人是……罗家的大夫人吕氏,以及罗家的三公子和六姑娘。”
温宁一脸讶异。
罗家的大夫人吕氏?
她记得,她跟她没什么交集啊!也就在先前宫里的宴席以及俞家二夫人的生辰宴上,见过她几面。
罗家的六姑娘,她倒是有点印象。
当初太后娘娘的生辰宴上,这姑娘还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不要傻乎乎地一头栽到陈瑾风身上,陈瑾风这样的身份,迟早会娶妻。
温宁想了想,问:“荣国公夫人是特意从丰临追过来的?”
狄青点了点头,“据她所说,是,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与夫人和主公说。”
不止要见她,还要见陈瑾风?
温宁回忆起先前见过的荣国公夫人,大气沉稳,眼神锐利而犀利,是能撑得起一头家的当家主母。
面对自己丈夫宠妾灭妻的丑事,她没有一个劲地把精力放在后宅争斗上,而是明哲保身,一心一意地培养自己的一双儿女。
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丰临,追着朝廷的大军来找他们。
她此番过来,定是有什么要事。
温宁坐直了身子,沉声道:“你可知道,主公他们离我们有多远?”
狄青:“小人方才才去打听过,主公他们如今已是过了河州,如今应该是在河州城外歇息。”
“你快马加鞭从这里去到主公那边,大概要多久?”
“回夫人,要半个时辰左右。”
假设狄青去到河州城外后,立刻就顺利见到了陈瑾风,把陈瑾风带过来,也就一个时辰差不多。
“好。”
温宁立刻当机立断道:“你先派人安顿好荣国公夫人他们,然后立刻去通知主公这件事,看主公今晚可否抽时间过来一趟。”
狄青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办事了。
在等消息期间,温宁也不急着去见荣国公夫人他们,而是一直在思索,他们找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多一些的时间,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规律而熟悉的脚步声。
温宁的心下意识地微微上扬,站了起来快速朝大门处走去,轻轻地把门推开。
顿时,她和一只手抬了起来正要推门的陈瑾风打了个照面。
陈瑾风一身墨色紧身胡服,浑身透着一股风餐露宿的碌碌之意,衣服和头发却依然齐整妥帖,看着也一如往常般神采奕奕,眼底深处,更是因为这战时的紧张,多了几分平日里所没有的锐利与光芒。
温宁看着他,嘴角一扬,下意识道:“主公这几天可有好好休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瑾风低声道:“看着脸色还算不错,可觉得累?”
两人说完,不自觉地对看了一眼,眼底同时浮起笑意。
温宁先有所行动,她主动拉起了陈瑾风的手,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道:“花容在里头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她,去外头说话罢。”
陈瑾风握紧了那只柔软微凉的手,眉头微皱,“你没有让狄青单独给你安排一个房间?”
温宁不禁微微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搞特殊,其他大夫都是两人住一间房的,这个房间也不小,我和花容一起住绰绰有余。再说了,狄青他们白天夜晚都一堆事要忙,我也不想让他们太操劳。”
他们顶多是一直坐在马车上累。
狄青他们却是又要驾车又要守卫,可比他们累多了。
陈瑾风虽然没说什么,眉头却依然微皱,显然还是不满意。
温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心,道:“行了,这些小事就别在意了。狄青把荣国公夫人他们的事跟你说了,是吧?”
陈瑾风垂眸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嗯,我们这就去见他们。”
狄青早已是把荣国公夫人他们带到了一个空房间里。
温宁和陈瑾风刚走进房间,荣国公夫人就立刻站了起来,带着一对儿女缓缓地朝他们行礼,“臣妇见过大都护,见过温夫人。”
陈瑾风扫了他们一眼,带着温宁在主座坐下,淡声道:“都起吧,不知道荣国公夫人这般煞费苦心地追上我们前往新州的大军,到底所为何事?”
荣国公夫人却没有依言直起身子,反而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原本还在情绪复杂地偷偷看温宁的罗家六姑娘罗青岚还有她阿兄见状,也连忙跟着自己母亲一起跪了下去。
陈瑾风脸色不变,“荣国公夫人这是何意?”
“臣妇是为了臣妇的夫君以及我的庶子,向大都护和温夫人请罪而来。”
荣国公夫人沉声道:“臣妇前一段时间偶然得知,臣妇的夫君和臣妇的庶子罗轩荣竟是跟安国有所勾结,好几次都意欲……意欲取温夫人的性命!先前温夫人在琳琅阁和俞家门前那两次遇刺,都是臣妇的夫君和庶子所为!还请大都护和温夫人降罪!”
温宁一怔,眉头微皱。
她和陈瑾风都看出了那两次行刺都是冲着她来的,却至今找不到幕后主使。
谁能想到,策划这一切的人是罗家和安国!
陈瑾风的脸色立刻冷如冰霜,薄唇微启,“荣国公夫人,你可知道你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罗家竟敢行刺温宁。
不亚于行刺当今皇后。
若真的要计较起来,罗家的下场分分钟比先前的冯家还凄惨。
荣国公夫人白着一张脸,虽然跪着,背脊却挺得笔直,“臣妇知晓臣妇说出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但臣妇不能眼睁睁看着罗家败在那两个人手上!臣妇只恨为什么没有一早就发现端倪,阻止他们对温夫人下手!”
“大都护想如何处置罗一正和罗轩荣,甚至罗家其他人,臣妇都不敢有任何怨言!但……臣妇的两个孩子由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是无辜的,还请大都护和温夫人饶他们一命,臣妇和臣妇的两个孩子愿意立誓,从此以后,只忠于大都护和温夫人,愿为大都护的千秋大业,尽一份力。”
这是明着在说,若以后她儿子执掌了罗家,罗家将会成为陈瑾风的一大助力。
温宁不禁佩服了看了一眼荣国公夫人。
这女人,确实聪明,且果断。
荣国公配不上她。
陈瑾风却依然眼神冷冽地看着他们,道:“我如何得知,你的忠心是真的?”
确实,她嘴上说他们与罗家勾结安国的事情无关。
但要如何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由始至终不知道这件事。
还是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在一旁观望形势,最后才决定告知他们呢。
荣国公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沉声道:“臣妇对大都护和温夫人的忠心,日月可鉴。臣妇愿意把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包括……臣妇从罗一正那里偷听到的,安国的太子洪在新州……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