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剑阁,悟剑石窟深处。
莫沉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如潮汐般起伏不定。刚刚突破至筑基期,澎湃的力量在体内奔涌,却也有一种初生婴儿般的稚嫩与不受控感。他脑海中闪过刘乐、李肃灵等人的身影,这些曾因境界未固便强行施展秘术、最终道基受损、修为跌落的例子,如同警钟长鸣。
“根基不稳,如沙上筑塔,倾覆只在顷刻之间。”莫沉心中凛然,深知这七日静修的重要性。他并非仅仅为了巩固力量,更是要彻底驯服筑基之能,使之如臂使指。
石窟内,莫沉布下简单的聚灵阵,虽此地灵气贫瘠,但聊胜于无。首要之事,便是重练《歠炎决》炼气篇。他摒弃杂念,意守丹田,引导灵力沿经脉缓缓运转。
不同于初次修炼时的艰涩,此次重练,灵力流转圆融顺畅,以往晦涩难通之处,如今豁然开朗。灵力每运转一个周天,便凝练一分,与新生筑基灵力的融合也更紧密一分。
丹田在精纯灵力的持续温养下,传来麻痒之感,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愈合。
完成炼气篇的巩固后,莫沉神识沉入玉简,开始浏览《歠炎决》筑基期篇。
开篇便是“筑基既成,灵力化液,神念升阶,可窥天地微毫”的阐述,令他心驰神往。后续记载了更精妙的灵力运转法门、几种筑基期方可修习的术法,以及关于凝练真元、滋养神识的诀窍。
莫沉强压下立刻修习的冲动,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此刻只需明了前路方向,具体修炼需待日后循序渐进。
当心神从玉简中退出,莫沉开始仔细体会筑基期带来的翻天覆地变化。
最直观的,便是神识!他心念微动,神识如无形水银般向四周扩散。十丈、五十丈、一百丈……最终,稳稳停在了三百二十余丈的范围内。
相当于方圆二里之内,草木摇曳、虫蚁爬行、甚至远处弟子练剑的破空声,皆清晰无比地映照心间,仿佛掌上观纹!这远超炼气期近三十丈的范围,提升到近十二倍,完美印证了枫烬所言“大境界提升,各项能力至少增至九倍”之道理,且因他根基远超同阶,提升幅度更为惊人。
与此同时,他内视己身,经脉拓宽了数倍,坚韧如牛筋髓;肉身强度大增,寻常刀剑难伤;丹田气海之中,灵力已从气态逐渐向更浓稠的液态真元转化,总量与精纯度不可同日而语。举手投足间,蕴含的力量感让他心生豪情。
在枫烬的提醒下,莫沉开始尝试术法的运用。他首先施展最熟悉的火球术,心念才动,指尖便跳跃起一簇炽热的火焰,瞬发而成。
无需再像炼气期时那般繁琐掐诀念咒。水箭、土盾、藤绕等低阶五行术法,皆可随心而发,速度与威力倍增。这便是境界压制带来的优势!
随后,他根据京城行动的可能需求,重点初步修习了几种筑基期术法。
治愈术,以柔和的水、木灵力刺激伤口愈合。
木化生机术引导木属性灵气,既可从一株植物上抽取灵气使其瞬间枯萎,再输入进另外一株植物中,使其迅速生长;甚至还能从田鼠、野兔身上汲取生机,使其化为干尸。这一手木化生机术彻底颠覆了莫沉一贯认为木属性术法的攻击只能用作藤蔓等困敌之效的认知。
水牢术,凝聚水灵之力,形成坚韧牢笼。这些术法更为复杂,莫沉仅初步掌握其形,离精通尚远,但已足够应对一般情况。
七日闭关,转瞬即逝。当莫沉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神光内蕴,气息沉凝如山,筑基初期的境界已彻底稳固,力量圆融贯通。
就在莫沉闭关巩固之时,千剑阁另一处幽静院落内,气氛肃穆而暗流涌动。
霍玉瓷已褪去粗布麻衣,换上了一身素雅却不失威仪的宫装。虽已是九十岁的高龄,面容也依旧带着悲戚后的憔悴,但眼神已重新变得坚定锐利,静文公主的气度逐渐回归。她不再是鸿丰山下酒馆的老板娘,而是肩负着国仇家恨的未亡人与皇室嫡脉。
七日间,通过千剑阁秘密渠道和某些忠于皇室的老臣暗中运作,数批身份隐秘的访客悄然抵达。
首先到来的是一位身着便服、风尘仆仆的中年文士,乃是兵部侍郎张文远,曾是静文公主旧部,深受皇恩。他带来京城最新局势:篡位主谋乃国舅赵无延,勾结禁军统领高烈,软禁幼帝,把持朝政,大肆清除异己。朝中忠良或遭迫害,或被迫蛰伏。
紧接着,一位作商人打扮的老者深夜到访,竟是皇室宗老福王,辈分极高。他痛心疾首,证实了张文远所言,并带来更详细的叛党名单及京城布防情况。
最后,一位自称禁军副统领秦啸心腹的校尉,冒险出京,带来关键信息:宫中部分禁军仍心向皇室,只待时机。
霍玉瓷与这些旧臣在密室中反复商议。她展现出过人的冷静与决断力,很快制定出清晰方案:擒贼先擒王,利用莫沉超凡之力,于早朝时直捣黄龙,一举铲除赵无延、高烈等核心叛党,迅速控制局面。名单被反复核对,确保精准打击,避免牵连过广。
千剑阁方面,凌云志遵守承诺,派出数名精于潜行、刺探的弟子,负责院落外围警戒与信息传递,但明确不参与具体朝堂行动,恪守江湖本分。
当莫沉出关,神完气足地出现在霍玉瓷面前时,霍玉瓷看着他沉稳如山、深不可测的气息,心中最后一丝不安终于落下。她知道,复仇与拨乱反正的时刻,到了。
翌日黎明前,天色未明。莫沉携霍玉瓷,化作一道清风,御风直扑泰安国京城。筑基期修士的速度远超凡俗想象,脚下山河飞速倒退,不过半日时间,巍峨的京城轮廓便已映入眼帘。
莫沉神识先行扫过,整个皇城的布局、守卫巡逻的规律、乃至金銮殿上逐渐汇聚的百官气息,皆了然于胸。他避开几处隐晦的阵法波动,不知是不是是赵无延聘请的炼气修士所设,悄无声息地掠至皇城正上空。
恰是上朝议事时分,文武百官皆在金銮殿。殿内,年幼的皇帝如同傀儡般端坐龙椅,国舅赵无延与禁军统领高烈则趾高气扬地立于御阶之下,把持朝政。
就在朝会伊始,赵无延正欲宣读所谓“诏书”之际——
“轰!”
一股庞大的威压骤然降临,殿顶琉璃瓦微微震颤,两道身影如天神般破开殿顶,缓缓降下!
正是莫沉与霍玉瓷!
“护驾!”高烈反应最快,厉声大喝,腰间长刀已然出鞘一半。殿内侍卫纷纷拔刀,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百官骇然失色,抬头望去,只见莫沉青衣猎猎,周身灵气缭绕,目光如电扫视全场;霍玉瓷凤目含威,虽为女子,却有一股不容侵犯的皇家气度。
“赵无延!高烈!尔等乱臣贼子,篡权夺位,迫害忠良,软禁天子,罪该万死!”霍玉瓷声音清越,带着冰冷的杀意,响彻整个大殿。
赵无延脸色剧变,强自镇定:“霍玉瓷?你竟敢擅闯金銮殿?来人,给我拿下这妖女及其同党!”
然而,他话音未落,莫沉已然动手。
并指如剑,数道凝练无比的灵力剑罡激射而出,剑罡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绕过惊惶的百官,直取赵无延、高烈以及他们身旁的几名核心党羽!
“噗!噗!噗!”
血光迸现!赵无延等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剑罡洞穿要害,当场毙命!尸体倒地,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唯有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反了!反了!御林军!放箭!格杀勿论!”一名忠于赵无延的武将声嘶力竭地吼道,同时点燃了袖中的信号烟火。
霎时间,殿外脚步声如雷,大批顶盔贯甲的御林军涌入广场,弓弩手张弓搭箭,寒光闪闪的箭簇对准了殿内的莫沉和霍玉瓷。
莫沉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一步踏出金銮殿殿门,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队,毫无惧色。心念一动,一柄寒光四溢的上品灵器飞剑跃入手中。
莫沉将陈晋所授剑术意境与筑基期磅礴法力融为一体,飞剑轻吟,一道凝若实质,长达五丈的恐怖剑芒骤然爆发。
剑芒并非虚影,而是高度压缩的灵力实体,携斩断一切的气势,悍然劈向朝堂中央广场和阶梯!
“轰隆隆——!”
巨响震天,剑芒过处,坚硬的白玉地砖如同纸糊般被轻易切开半尺之深,碎石激射,烟尘弥漫。
一道深达半尺,宽约五尺,约一里长的巨大沟壑,瞬间出现在广场之上,将冲在前面的御林军与金銮殿强行隔开。沟壑边缘残留的凌厉剑意让靠近者肌肤刺痛,心生寒意。
这一剑,并非为了杀戮,而是绝对的震慑!
所有御林军士卒都被这宛如天威的一击吓破了胆,手脚发软,兵刃“叮当”坠地,看着莫沉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如同仰望神明。那些原本还想顽抗的叛党官员,更是面如土色,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苍白可笑。
在莫沉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残余的叛党成员战战兢兢地交出了掌控的传国玉玺。
霍玉瓷在莫沉的护卫下,一步步走上御阶。她并未立刻坐上龙椅,而是先来到年幼的皇帝面前,柔声安抚受惊的太子。然后,她转身,面向鸦雀无声的满朝文武,目光扫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国贼已诛!”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寂静的大殿,“本宫,静文公主霍玉瓷,今日奉先帝遗志,清君侧,正朝纲!”
她宣布,鉴于皇帝年幼,由她以静文长公主身份监国摄政,总揽朝政,待皇帝成年明事理后,即刻归政。同时,颁布敕令:褒奖忠良,严惩叛党元凶,赦免大部分被胁从者,迅速稳定京城局势,恢复秩序。
静文公主的安排有理有据,既避免了幼主临朝可能引发的动荡,也彰显了霍氏皇族延续法统的决心,更暗合了陈晋生前淡泊名利的理念。
一众老臣,无论是真心拥戴还是慑于莫沉之威,皆纷纷跪倒在地,山呼:“臣等谨遵长公主殿下懿旨!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京城局势已初步掌控,霍玉瓷身边已有张文远、福王等忠臣辅佐,安全无虞,莫沉便知是自己离去之时了。
朝会散去,在偏殿中,莫沉向霍玉瓷辞行。
“师娘,京城之事已了,您保重。弟子……该走了。”莫沉轻声道。
霍玉瓷眼中泛起泪光,紧紧握住莫沉的手:“沉儿……多谢你。若无你,师娘此生复仇无望,泰安国亦将沉沦。你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骄傲的。”
“师娘言重了,此乃弟子本分。”莫沉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符,递了过去,“此符蕴含弟子一丝神念,若遇万分紧急、无法化解之危,可捏碎它,或能感知。”
霍玉瓷珍重接过,哽咽道:“你……也要万事小心。你仙路漫漫,险阻重重,记得你师父的话,持身以正,问心而行。”
莫沉重重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宫殿,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已至殿外广场。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莫沉朗声一笑,身形在法力激发之下,被五色灵光包裹,御风而起,直上九霄,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白云深处,洒脱不羁,宛如仙人临凡后重返天阙。
脚下,京城逐渐缩小,成为广袤山河中的一点。莫沉翱翔于蓝天之上,心中牵挂稍减,但前路依旧漫漫——枫烬之谜、仙途求索、朱胜霞遗愿、自身身世……
筑基,也就意味这修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