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亿万吨月岩构成的巨手,裹挟着捏碎星辰的法则,缓缓合拢。
阴影,如死神的帷幕,彻底笼罩了整支天狼星舰队。
旗舰舰桥内,指挥官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死死贴在冰冷的舷窗上。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睁睁看着那五根遮天蔽日的岩石手指,即将完成它们对自己的最终审判。
末日,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那只擎天巨手即将完成它那华丽的谢幕,将所有入侵者碾为宇宙尘埃的最后一刹那。
嗡——
一道无法形容的漆黑裂缝,在舰队后方,被一股超乎想象的蛮横力量强行撕开。
那不是空间跃迁的虫洞,更不是任何已知的物理现象。
那是一道宇宙的伤疤。
一个身影,从中缓步走出。
他穿着一身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玄黑长袍,面容与远在地球的陈长青一般无二,气质却截然相反。
如果说陈长青是藏于鞘中的古剑,锋芒内敛。
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出鞘的魔兵,他本身就是混乱与终结的代名词,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是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漠然。
正是“魔念陈长青”的投影。
他负手而立,像闲庭信步于自家的后花园,完全无视了那只即将握下的灭世巨手。
他的目光穿透时空,越过月球,精准地落在魔都那间公寓的沙发上,落在陈长青的本尊身上。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邪气。
一道声音,不通过任何介质,直接在陈长青的识海中轰然响起。
“师弟,如此完美的‘秩序’,你不觉得太无趣了吗?”
“不如,加点‘混乱’当佐料。”
话音未落,魔念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随意地屈指一弹。
一缕比深渊更纯粹,比死亡更凝实的【归墟死气】,化作一道纤细的黑线,无视时空距离,以一种超越因果的速度,精准地射向月球表面,那座【星辰锁】超级大阵的一处核心节点!
地球,魔都,沙发上。
陈长青端着茶杯的手,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什么。那是万物终结的本源之力,是“减法”的极致。一旦被它沾染,整座【星辰锁】大阵都会被从内部彻底腐化,构成大阵的法则会被污染、扭曲,最终崩溃。
而作为阵基的月球,将彻底沦为一颗散发着无穷死气的归墟死星,永远悬在地球的头顶,宛若一道永不愈合的诅咒。
他那完美的灭敌计划,在那一瞬间,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他必须停下。
轰!
那只攥着灭世伟力的巨手,在距离目标不足百米的地方,竟诡异地凝固了。那即将合拢的五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了最关键的时刻。
这一幕,通过全球直播的镜头,清晰地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回事?!”
“停了?为什么停下了?!”
全球所有关注着这一幕的屏幕前,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随之而来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与不解。无数人张大了嘴,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神罚般的伟力,那即将到来的胜利,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无人能解答他们的疑惑。
月球轨道上,魔念陈长青看着那只停滞的巨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很享受自己这位“师弟”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憋屈。
他轻轻一笑,那道射出的归墟死气,在即将触碰到大阵节点的瞬间,轰然爆开。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产生任何光亮,而是化作了亿万道肉眼不可见的“混乱之种”,如同蒲公英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精准无比地洒向了每一艘被禁锢在原地的天狼星战舰。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只是失去动力的钢铁棺材,其内部沉寂的能量核心,像是被注入了最狂暴的催化剂,开始发生极其不稳定的恐怖异变。
一艘艘战舰坚固的合金外壳上,浮现出无数诡异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滋生,散发着不祥与毁灭的气息。舰船内部,那些侥幸还活着的天狼星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这股力量的侵蚀下,与冰冷的金属一同化为了最原始的能量。
陈长青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魔念不是来救人的,他是来“废物利用”的!
他要将整支天狼星舰队,变成一个巨大的、充满了不稳定归墟之力的“脏弹”,就在月球的轨道上,引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这是艺术,是属于混乱与毁灭的暴力美学。他要用一场最灿烂、最盛大的爆炸,来嘲笑陈长青那份谨小慎微的“秩序”。
“师弟,你看。”
魔念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带着疯狂的期待与炫耀。
“这样的烟花,是不是才够响亮,够灿烂?”
陈长青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
放任魔念引爆这颗“脏弹”,月球首当其冲会被炸得四分五裂,狂暴的能量与归墟死气,将会如天女散花般降临地球,那将是一场远超任何想象的灭世浩劫。
可若是想阻止,他就必须亲手解开自己布下的完美囚笼,给敌人,也给自己,创造出一片混乱的战场。
这,正是魔念想看到的。
他想看陈长青亲手打破自己建立的“秩序”。
客厅内,一片寂静。
陈长青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清脆,利落。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的声音,通过【人界之印】的共鸣,跨越三十八万公里的距离,清晰地响彻在月球的上空,也响在魔念的耳边。
“烟花?”
魔念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陈长青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有一种纯粹的……质问。
“你管这个,叫烟花?”
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却让魔念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快。
“品味,太差了。”
话音落下,陈长青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屏幕,也没有望向窗外的月亮,但他的意志,却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月球轨道。
“看来,我得亲自教教你。”
“什么,才叫真正的艺术。”